第184章 嚇破了膽
張謙修感覺，和師傅一起看書的時間過得還是很快的。
而且，和師傅一起，確實能學到很多的人生道理。
在張謙修看來，在學校學的是術，是一些比較具體的東西，而跟葛青山學的是道，學的是一些比較大而虛無，卻又確實存在的東西。
學校具體而專業，越往深，你就越能從物質的角度理解這個世界，有很多的規律、定理，把這個世界描繪出來。
葛青山教的東西，博大而深奧，沒有一個具體的公式，也沒有一條具體的定理，他更多的是要你去悟，去體驗。
很多的話都是一些虛而空的大道理，卻能讓你從精神的層麵去理解這個世界，去看清這個世界。
年輕的時候，學校的東西，似乎更有用，但等你到了一定的高度，或者等你經曆了足夠多的事情，必然會踏入葛青山所教的世界。
次日，張謙修又沒有去上課，今天他要和陶利軍去市裏，和市裏的領導談國營工廠轉讓的事情。
一大早，張謙修開車去了利軍酒店。
陶利軍家裏到底是什麽情況張謙修不知道，陶利軍平時幾乎都在利軍酒店待著，吃穿睡都在那裏，從來沒見過他家人，也沒聽人說起過。
陶利軍看到張謙修的第一句話就是：“帶了多少錢？”
“應該夠了。”張謙修隨口說道。
“一百的紅包，包兩個，六百的包一個。”陶利軍說道：“如果這次的事情談下來，後麵的就跟我沒有關係，記得你答應我的分成。”
“行！”張謙修也不含糊。
“那走吧！”
張謙修沒有開車去，而是坐陶利軍的車一去去的。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其實兩個人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陶利軍不敢惹張謙修。
張謙修對陶利軍也沒有好感。
兩個人能合作，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兩個人都有對方需要的東西，又搞不定對方。
看對方不順眼，又搞不掉對方，合作又有利益，那就看在利益的麵子上湊合著合作！
到了市裏，陶利軍撥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帶張謙修去了一個酒店。
在酒店，張謙修見到了兩個中年人，在陶利軍的引薦下，張謙修知道，這兩人所在的部門是專門管理國有資產的，而國營工廠目前就是主要的國有資產之一。
不過，不同的國營企業有不同的部門負責，比如軍工企業就比較特殊，但他們負責管理大部分的國營企業。
這兩個人一個叫洪安康，一個叫高利發。
陶利軍示意張謙修給這兩個人小紅包。
進了酒店的包間，張謙修不著痕跡把兩個紅包塞進兩個人的口袋：“後麵的事情就要麻煩兩位領導了。”
洪安康和高利發兩個人默契的收了紅包，都是笑眯眯的說道：“張老板客氣了，我們其實也就是跑腿的，確定一下基本情況而已。不過根據我們的了解，大體上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能就是在工廠的選擇上，有一些出入。”
聽了兩人這話張謙修就明白，批工廠下來應該沒有問題的了，就是看上麵願意把哪些工廠給自己做實驗。
而且這兩個人估計也確實沒有什麽太大的權利，但這種人，給你辦不成什麽事，你不招呼好了，他能把你的事給攪黃。
“明白！”張謙修笑嗬嗬的說道：“等這事情定下來，我也一定不會忘了兩位的幫助。”
“這些都好說！我們先看資料，要是沒有問題，我們等會就去跟領導說，估計下午就能出結果，到時候去找我們主任確定工廠，接著就是去看工廠，最後簽合同就行。”高利發說道。
“行！”
這一次確定資料其實也很繁雜，幾乎把張謙修祖宗十八代都給問了一個遍，接著就是張謙修的具體要求，以及往後的大概規劃，這些東西全部弄下來都花了好幾個小時。
洪安康和高利發兩個人寫資料都寫了十幾頁。
送走洪安康和高利發兩個人，陶利軍罵罵咧咧的說道：“官方的人就是屁事多，這見麵談清楚就行的事情，他們非要高出這麽多門堂，今天問你的事都問了三百遍了。要給我們辦，一天就能確定下來，這硬是跑了八百次。”
張謙修心裏其實還還是有一些佩服陶利軍的，雖然他隻是一個混混頭子，但不得不承認，他在人際關係方麵，做得確實要比孫大喜好很多。
就這樣的事情，讓一般人來幹，肯定幹不來，但陶利軍硬生生跑關係跑了下來。
張謙修瞥了陶利軍一眼，說道：“你那是混社會的那一套。”
“我這一套怎麽了？實用啊！”陶利軍有些得意的說道：“誰要來找我借錢，我二十分鍾就能把所有的手續都給辦好。”
張謙修淡淡的說道：“就你那一套，遲早得出事。”
“我幹了這麽長時間，我一樣賺錢。”陶利軍說著還冷笑一聲：“誰敢借我錢不還，我就敢弄死他。”
“你那走不遠！”張謙修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現在弄死個把人沒有問題，等以後治安好了，管製嚴格了，你再弄死個把人試試？不管你是陶利軍還是陶什麽，都得乖乖的去吃牢飯。”
張謙修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你懂個屁。”陶利軍不服氣地說道。
張謙修掏出煙，點上一根，鄙夷地看了陶利軍一眼，說道：“你知道現在為什麽這麽亂嗎？”
陶利軍自己也掏出一根煙點上，說道：“還不是那些警察不作為，你真以為我們能幹過警察？屁……那群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真要查起來，你以為我們能跑掉？出事了，塞一點錢就能解決。”
張謙修輕輕一笑：“我看你腦子裏全是漿糊。”
陶利軍被張謙修罵了，倒是沒有上火，主要是習慣了，張謙修對他的態度一直就不怎麽好。
“那你說，怎麽回事？”陶利軍略有一些不服氣的說道：“你要是說不出一個更合理的理由，你滿腦子都是糞。”
張謙修吸了一口煙，說道：“因為現在的混混太多了，警方管不過來，管了你們這一茬，另外一茬又冒頭了。”
“說的廢話。”陶利軍立刻評判。
張謙修鄙夷的看著陶利軍：“你能不能閉嘴，等我把話完。”
“行，你說！我聽著，我看你能說出個花來。”陶利軍不服氣的說道。
張謙修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麽現在街上混混多嗎？因為沒有工作。”
陶利軍再次覺得，張謙修說的是廢話。
張謙修沒有理會陶利軍，繼續說：“所以，現在國家正在大力發展工業，隻要我們國家有足夠多的工廠和企業提供就業崗位，以後越來越多的人就會去進廠打工，進公司上班，不會在街上晃蕩。”
“最後還留下來晃蕩的，就是你這種人，好一點的，過得還不錯，混得不行的，吃了上頓沒下頓，有工作的話，至少吃飯沒有問題。”
“等越來越多的人有了工作，社會上的混混就會大量減少，也就不會這麽亂。你們剩下來的小混混，打掉一波就少一波。現在社會上的小混混就跟野草一樣，不管怎麽打擊，街上總有那麽多混混。”
“到時候那個時候，隻要上麵一發話，下麵的就得幹活，你們塞錢也沒有用，不把你們幹掉，他們的烏紗帽保不住。”
“總而言之，隻要大家有活幹，街上偷蒙拐騙搶的人就少了，治安就好管了，隻要再嚴厲打擊一波，基本就能消失得七七八八。”
陶利軍聽到張謙修說的這些，頓時感覺手腳冒汗，下意識說道：“我艸，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
“不是好像，事實就是這樣，人都要結婚過日子的，能過安穩日子，沒有幾個人會跟著你這種人混日子。”張謙修跟著又說道：“當然，不排除有少部分人，就喜歡過這樣的日子，不過這樣的人終究是少部分，嚴打一下就能進去一大茬，剩下的也要被嚇個半死，不敢隨便出來鬧騰。”
陶利軍看了張謙修半響：“所以，你一直不願意摻和我和孫大喜之間的事？”
張謙修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在我的眼裏，你和孫大喜這樣下去，遲早就是死路一條。”
若是以前，陶利軍聽到這張謙修這樣說話，肯定要反駁的，但現在聽了張謙修的分析，陶利軍卻相信了。
“高利貸也會打擊掉？”陶利軍試探著問道。
張謙修搖頭：“這玩意打擊不完的，不過你們以後想做的話，也會越來越困難，現在有人不還你的錢，你上門就打斷別人的腿，別人還不敢怎麽樣，就算鬧到警察那裏去，你也不怕。”
“以後誰要借你的錢，你上門就去打斷別人的腿，事情鬧大了，警察摻和進來，倒黴的肯定是你們。”
陶利軍不吭聲了，但還是覺得背後冒冷氣：“張謙修，你覺得我們還有幾年的時間？”
陶利軍看著張謙修，就好像等著張謙修給他判刑一般。
“十年左右。”張謙修說道：“隻要你別太過火，十年以內你不會有問題，十年以後你還要做現在這種勾當，我保管你遲早進去吃牢飯。”
陶利軍雖然很不滿意張謙修的話這麽直接，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擔心了。
好在，十年的時間不算短。
“我艸，十年以後，老子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怕個屁。”陶利軍罵罵咧咧說完，抽了幾口煙。
張謙修沒有搭理陶利軍。
陶利軍見張謙修沒有說話，又忍不住了，問道：“張謙修，你說那個彩票，是不是個長期生意？”
“你說彩票賺錢還是賣米賺錢？”張謙修反問。
陶利軍下意識說道：“當然彩票啊！你賣那幾袋破米能賺幾個錢？”
張謙修對陶利軍微微一笑：“對啊！”
“你什麽意思？”陶利軍疑惑的問道。
隨即，陶利軍猛的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彩票也做不長久？”
張謙修沒有說話。
陶利軍心裏卻愈發的肯定自己沒有猜錯。
彩票是張謙修搞出來的，彩票的賬目也是張謙修在管，這彩票有多賺錢，張謙修比誰都了解。
但是，張謙修對於長期做彩票，一直都表現得興趣缺缺。
既然傻子都知道，賣彩票比賣米賺錢，還賺的多很多，張謙修這麽聰明，為什麽還要去賣米？
“張謙修，你覺得彩票還能做多久？”陶利軍試探著問道。
張謙修搖頭：“不知道。”
陶利軍心裏有一些老火，他知道，張謙修心裏肯定有一個大概的估算，隻是不願意跟自己說而已。
“張謙修，那個……以前是我不對……”陶利軍說到這，實在拉不下連根張謙修道歉。
張謙修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要把陶利軍的膽子嚇破，讓陶利軍有危機敢，這樣一下，陶利軍就不會為所欲為，到時候一上頭就給自己找麻煩。
雖然張謙修知道，以後社會上的混混會消失的差不多，但肯定還會留下一小部分，至於孫大喜和陶利軍兩個人會不會是存留下來的那一小部分，誰也不知道。
“好了，你有這麽多官方的關係，還怕找不到一個正兒八經的活幹？你下麵那一群人餓死了，你也餓不死。”張謙修淡然的說道。
張謙修這麽一說，陶利軍心裏倒是好受了一些，畢竟張謙修這話沒有說錯，自己在官方的關係多，以後隨便撈一點小生意做還是可以的。
但仔細想想，又不怎麽甘心，現在他在縣城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以後就淪落到去做小生意？
不甘心啊！
看看張謙修，陶利軍心裏第一次真正的欽佩張謙修，年紀輕輕，看得透徹，看得遠，拿的起，也放得下。
就彩票那事，足以證明，張謙修是一個能控製自己欲望的人，換作一般人，絕對想盡辦法去撈一波再走。
但張謙修卻穩紮穩打，把整個縣城有話語權的人都捆綁在了一起，縮減他的風險，他自己則是抽手去別的地方賺錢、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