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儒道之別
姚彬去拿油墨的時候,順便給張謙修開了一張收據,還拿了一大盒數字和字母的印章。
這些印章很小,沾點油墨,蓋章一樣蓋,字體隻有螞蟻大小,倒也看得見。
每一個小印章兩邊都有一個卡扣,兩個印章之間可以相互扣住組合成一個,你需要什麽數字,哪怕十幾位數的長度,隻要找到相應的小印章組合起來就行,每一個字都是正楷,間距基本也是一樣的。
張謙修又在工廠拿了一大箱子透明膠布,和姚彬打了一聲招呼,上車離開。
回到縣城,張謙修沒有去旅館,而是去了剛裝修好的江邊房子。
這房子裝修好以後,還是張謙修第一次來。
門口的雜草已經全部拔掉了,房間外麵也打掃了一遍。
門也按照張謙修的意思,全部換了,現在的木材和人工都便宜,全部重新做也用不了多少錢。
張謙修直接把車開到大門口,和蘇雨薇兩個人搬。
這一包有一萬張彩票,可不輕。
一百多包刮刮樂,大部分都是張謙修搬的,蘇雨薇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力氣沒有這麽大。
全部搬進屋後,蘇雨薇比張謙修還累。
張謙修看著蘇雨薇不停地喘氣,笑著說道:“你這體力不行,得鍛煉。”
蘇雨薇隨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明天就去鍛煉。”
張謙修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一下房子,說道:“丫頭,明天你帶健康來這裏刷一下油墨。”
“叫我名字不行嗎?”蘇雨薇對於這個稱呼這些不滿,又說道:“你明天去做什麽?”
“去市裏啊,今天沒去!”張謙修說道。
“好吧!這麽多,我和健康兩個人,要弄到什麽時候啊?”蘇雨薇說道。
張謙修想了一下,說道:“到時候看情況,如果實在忙不過來,我讓恩全哥來縣城住幾天,晚上把劉老哥也叫過來幫忙,應該做的過來的。”
“行吧!走了,回去了,今天累了。”蘇雨薇說著站了起來。
張謙修關好門,開車回了賓館。
剛停下車,一個人影就衝了上來,張謙修一看,居然是黃恩全。
現在天已經黑了,按理說黃恩全應該回去了才是。
“恩全哥,你怎麽還在縣城?”張謙修奇怪的問道。
黃恩全急切地問道:“修哥,你是不是把韓萬裏那王八蛋給弄了一頓?”
張謙修愣了一下,點頭:“是啊!怎麽了?”
黃恩全麵色凝重地說道:“兵叔和嬸子都知道了,今天韓家的人找上門來了,還放下了狠話,說這個事情跟你們家沒完。兵叔和嬸子都被嚇的不輕,嬸子還暈了過去,還好葛老醫術厲害。”
張謙修微微蹙眉,問道:“我媽情況怎麽樣了?”
黃恩全說道:“沒事!不過看兵叔那樣子,也氣得不輕,一直等你回來,你還是另外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
“你要是上去的話,兵叔扒你皮的心思估計都有。”
張謙修大概也能猜到父親的態度。
“我上去看看我媽!”張謙修說道。
蘇雨薇趕緊攔住張謙修:“你上去肯定要和叔叔吵架,阿姨本來就被氣到了,你們要是吵起來,別又把阿姨給氣暈過去了。”
“你去外麵住一晚,今天晚上我陪阿姨,有我在,阿姨不會有事的。”
蘇雨薇這些日子已經證明了她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能力,張謙修想了一下,說道:“我去師傅那,晚點你去那邊一趟,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蘇雨薇點頭:“好,你先去葛爺爺那邊,等阿姨睡了我就過去。”
張謙修沉默了一下:“謝謝!”
本來張謙修不想說謝謝的,一句謝謝表達不了他對蘇雨薇的感激。
蘇雨薇沒有在意,催促道:“你快去吧!等一下讓叔叔看到,肯定追下來。”
張謙修長長吐了一口氣,點點頭,抬步離開。
到了樹德堂,葛青山正在泡茶,看到張謙修,招招手:“來坐!”
張謙修走過去坐下。
葛青山給張謙修倒了一杯茶,說道:“我晚上不怎麽喝茶的,等你才泡的。”
張謙修愣了一下:“師傅知道我要來?”
“你母親今天氣暈了,你回旅館,你父親肯定要訓斥你,蘇丫頭不會讓你上去,這附近就那一個旅館,你想要等蘇丫頭的回複,除了我這,你能去哪?”葛青山說道。
張謙修想想也是,這並不是很難猜到。
“師傅,我覺得我沒有做錯,為什麽我爸就是不理解呢?”張謙修心煩的說道。
葛青山說道:“聽說,你把一個叫葛青山的人給打進醫院了?那個人是原本應該是你姐姐的家公。”
張謙修點頭:“當時鬧訂婚宴就是因為韓家。”
葛青山示意張謙修喝茶,說道:“我給你分析一下啊!”
“首先,你不可能殺了韓家人,你要是把韓萬裏殺了,韓家多多少少還有一些家底,以你現在的情況,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家有錢。”
張謙修沉默點頭,自己才做了一兩個月的生意,韓家已經做了多年,積累下來的資本,肯定不是自己現在能比擬的。
葛青山繼續說道:“在關係方麵,你可能要比他們稍微好一點,我聽說你在做彩票,有官方參與,但這都是表麵關係,你和陶利軍、孫大喜也都有聯係,通過他們也接觸到了官方的人,這些也是利益關係。”
“說白了,你這些關係其實也不是很可靠。”
張謙修再次點頭,因為師父說的沒有錯,他認識這些人不到一個月,就算大家相處的很融洽,孫大喜還天天喊著“都是自己人”。
可大家猜認識一個月的時間,能有什麽交情?
談潛力嗎?就算張謙修有無限的潛力,那都是虛的,張謙修真殺人了,把事情鬧大了,誰會願意為了一個月的交情和那虛無縹緲的潛力,鋌而走險幫你?那都是開玩笑的。
談利益關係?張謙修這才剛起步,還沒有足夠的利益讓那些人鋌而走險,即便是彩票,離開了張謙修,他們也能自己想辦法做,現在是因為張謙修提前一步把各方利益擰在了一起,他是一個中心點,沒了張謙修孫大喜和陶利軍鐵定鬧翻。
現在陶利軍和孫大喜兩個人又剛好相互牽製,誰也不敢鬧翻去獨自搞,離開張謙修現在拉起來的團體,他們自己一個人做,最後鐵定輸得屁都沒有。
要是張謙修殺了人,還把事情鬧大了,陶利軍和孫大喜一拍兩散,各憑本事,自己搞自己的,肯定不會去救張謙修。
總而言之,張謙修現在隻是表麵關係比韓家多而已,這些關係都還沒有真正的成熟。
葛青山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比錢,你沒有韓家多,比關係,你的不夠硬,你要真殺一個人,他們不大鬧的話,你走走關係,壓得下來。”
“如果他們天天堵官方的辦公處的大門,去送錢送禮,甚至去市裏告,你肯定壓不住,查起來,你十有八九跑不掉。”
張謙修也考慮到了這些,所以他隻是打了韓萬裏一頓:“師傅,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能就這麽忍了吧?我爸媽又不聽我的,還要去熱臉貼冷屁股找韓萬裏,被韓萬裏羞辱了,我不能不管,任由他們被欺負了啊!他們是我父母。”
葛青山說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嗎?”
“我忍不了!”張謙修略帶賭氣的說道。
葛青山搖頭:“蘇丫頭,一直跟著你,她有攔住你不去找韓萬裏嗎?”
張謙修隱約意識到了一些東西:“沒有,她跟我一起去的。”
“她做事的風格就深得這句話的精髓。”葛青山說道:“柔,並不是說讓你忍,無為並不是不作為。”
張謙修看著師傅,等他為自己解惑。
葛青山說道:“還有一句話叫‘四兩撥千斤’,不過四兩撥千斤是道教的理論。”
“不管是哪一家的,適用就是好的。”
張謙修在這一瞬,似乎明白了很多:“師傅,我明白了。”
葛青山輕輕一笑:“你不明白,其實你這個年紀,我不應該教你道家的東西的,隻是你的心性比較老成,加上你性子容易衝動,我才常常與你說道家的學問。”
“儒家教人拿得起;道家勸人放得下。儒家為學日益,技多不壓身;道家為道日損,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東西。”
“不同的年齡階段,學不同的東西,心才有歸處。”
“年少時總要有,‘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的雄心。”
“待到年老,也要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淡然。”
“所以,年少學儒,年長悟道。”
“儒家道家很多思想都是衝突的,但並無高下之分,更無優劣之別,不同的人,不同的處世哲學。”
張謙修不知道師傅跟自己說這些是為了什麽,正襟危坐,等著師傅繼續說。
葛青山深深看了張謙修一眼,說道:“你現在想學道還是學儒?”
張謙修想了一下,說道:“兩家都想學學,師傅您懂,但我學的不多,學過之後,我才知道哪個更適合我。”
葛青山想了半響,說道:“那就先學武吧!明日起,每日練拳,不可鬆懈,管住你自己的心。”
張謙修不明白葛青山為什麽突然讓自己學武,但他相信,師傅不會害自己:“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