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小雨神
當太陽從青山湖升起，峽灣陸續進場施工機械和大批工人，把安靜多日的峽灣再次吵翻。
晨曦微涼，我走在滿目瘡痍的工地上，心情很複雜。
昨夜一場大戰，仿佛曆曆在目，一百多個屍體已經處理，可一陣風吹過，聞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感受到的一種慘烈和悲壯。
草地依然殘留著鮮血澆灌的痕跡，泥土裏有著子彈和兵器碎片，樹葉上仍有肉碎殘留，曾經發生過的事，沒有那麽容易忘記。
尤其是那棟大樓，都不知道連夜洗了多少遍了，還是洗不幹淨，那硝煙，那鮮血，那殘破，都令人心驚膽跳。
國安眾調集人馬忙了一個晚上，采用了很多手段，搞得現場怪怪地。
李若冰一大早就被我叫來了，隻看了一眼，就頭大如鬥，手腳發涼，繼而怒氣衝衝衝我大吼道：“李天賜，你昨晚在這裏殺豬了嗎？”
我有些尷尬，這妞其他地方不咋地，但直覺太過驚人了，“嗯，是殺豬了，就是這豬太凶了，差點被它們給拱了。”
李若冰哭喪著臉，“你讓我怎麽跟工人交代啊，這特麽屠宰場也沒這裏離譜，大樹都砍碎了幾顆，柱子打斷幾條，牆壁就更不用說了，都成篩子了。”
我特麽也不想啊，你知道死了多少戰士嗎？
我很想告訴她，那群豬也比不過魏東侯一條手臂。
可是我不能，她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就算她有些了解，我也不能隨便直截了當的說，隻好捂著鼻子道：“你就隨便編個理由吧，反正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要複原。”
李若冰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對無衣道：“無衣，你家男人太暴力了，你小心點，別讓他吃了。”
無衣聞言臉色蒼白，抿嘴不吱聲，昨晚曹雄那句話，讓她恍惚到今天。
李若冰見她神色有異，不敢多言，輕聲道：“走吧，我陪你散散心。”
無衣搖搖頭，神情很堅定，顯得格外倔強。
我心裏不舒服，我知道她想見曹雄，她想聽曹雄帶來的話，可我不想聽。
我直覺曹雄的話有毒，有預感那貨是衝我來的。
“無衣，去走走也好，曹雄沒那麽快來的。”
我溫和勸道：“我的心，難道你還不懂嗎？錯過這個時間，我一定會幫你找回家人。”
無衣輕聲道：“天賜哥，那個曹雄是衝我來的，我不想逃避。我要證明自己配得上你，不會給你拖後腿。”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安全感，昨晚一場大戰，是倭國的侵略，而她偏偏是倭國人，這是一個讓人很糾結的事實。
她如此脆弱，讓我如何忍心拒絕？
我帶著無衣慢慢走到主幹道上，一直走到七零八落的警戒線上，李若冰八卦屬性明顯點滿了，她一邊打電話安排，一直陪著無衣，無聲地給她支持。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輛悍馬呼嘯而來。
“曹雄來了。”
我攔住了曹雄的悍馬，輕聲道：“無衣你確定要留下嗎？”
無衣沒出聲音，安靜地站在我身後，李若冰牽著她的小手，也收起了手機，顯得很安靜。
“天賜，你看我這車怎麽樣？”
曹雄跳下車，大笑中朝我走來，“男人開悍馬，才夠男人。”
我淡淡道：“叫師叔。”
曹雄笑容微微一僵，轉瞬又笑道：“天賜，來，我介紹一個美女你認識，告訴你，這個美女絕對夠勁，一般人降服不了。”
我淡淡道：“叫師叔。”
車上下來一個大美女，絕對是大美女，李若冰和無衣直接就看呆了。
那是一個衣著合服的女人，看不出年紀，她身上有少女的青春，也有成熟的事故，更多的是劍氣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她很美，美得讓我心髒停止跳動三秒鍾。
在我眼裏，那就是十年後的無衣。
李若冰拿出一塊小鏡子，照了一下自己，不由歎了一口氣，收起了鏡子，握緊了無衣的手。
我想，她們的手應該都是涼的。
無衣怔怔地看著和服女人，仿佛元神出竅了，對身邊的一切失去了感知。
曹雄給我準備了這麽一個大殺器，一出招就對我直接造成十萬點的暴擊傷害。
曹雄大笑道：“天賜，這位是愛洲小雨，號稱小雨神，怎麽樣？”
我淡淡道：“叫師叔！”
曹雄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我一臉淡然地看著他，“師叔教你一個乖，做人不要太花心，你要是敢對她有半點不利，別怪師叔不給麵子，把你埋在青山。”
一早我就發現了這個像極了無衣的女人，不是她姐，就是生她的母親，沒有僥幸，實在是太像了。
曹雄眯著雙眼，臉色冷了下來，學著我淡淡道：“李天賜，本太子好心好意敢過來給你解圍，又把你丈母娘從倭國連夜帶過來，你不說一個謝字也就算了，這種態度又算什麽？”
這是要撕破臉皮了嗎？
昨晚救援之情尚熱，雙方就是再尷尬，曹雄再憋屈，他也是帶著微笑離開，今天敢帶著這個女人上門，他底氣在哪兒？
我平靜地看著他道：“你手太長了。”
曹雄鮮血上湧，怒氣澎湃，“我手太長？我要是手不長，昨晚就不會千裏馳援，若非我援救及時，這裏早就摧毀了！李天賜，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血還未冷，就打算恩將仇報嗎？”
我看著曹雄怒氣爆棚，手舞足蹈，平靜地道：“如果我要恩將仇報，你昨晚就埋下去了。”
曹雄仿佛在一瞬間就冷靜下來，讓人弄不懂，他到底是不是在演戲，看著我淡淡道：“你有把握留下我？”
我一臉平靜道：“你想試試我布置了大半年的殺陣？”
曹雄聞言哈哈大笑，“剛剛激活尚未開啟的大陣，你是打算毀了它嗎？你要是舍得毀了它，昨晚為何會犧牲那麽大？”
我就知道這貨昨晚一直在窺視，不然不會那麽巧，切入時機這麽好。
這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他的野心，或者說穿山甲的野心，他們要取代我，成為大陣的主人。
這一次曹雄是不會罷休的了，有穿山甲在他身後，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我激活了芯片，就算是輸，我也要讓趙知之看到我是怎麽輸的。
唐棠一出現就惱火地罵道：“天賜哥，你特麽打了勝仗，也不用天天炫耀吧，大半夜叫我起床漚尿嗎？”
我沒理他，而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曹雄，半晌才笑道：“你想要我的峽灣，你就不怕吃下去消化不良？”
曹雄大笑道：“昆侖是華夏最大的修行者組織，那是因為我醒獅會沒在華夏，天賜兄，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已經統一了大部分黑暗勢力，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都無法忽視我的力量，你明白了嗎？”
我怎麽會不明白，自詡把青山打造得鐵桶一般，就算大勢力也不敢在青山撒野，偏偏王大雷就死在我麵前，要不是曹雄出手了，昨天的大戲能這麽上演？
我淡淡笑道：“那又如何，別忘了這是青山！”
我沒說這裏是華夏，曹雄說到底還是黃皮膚，不能和白皮膚的人相提並論，如今的曹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支持。
作為昆侖的首領，魏東侯不夠圓滑，唐小南不夠分量，他們在華夏盟友多，敵人也多。
曹雄笑了起來，笑得意味深長，“我以為你有足夠的自知之明，你覺得青山真的是你的主場嗎？”
我心裏一突，那隻穿山甲又浮現在我眼前，我知道它隻是幻覺，可我無法擺脫的它的陰影，我沉默了下來。
曹雄退後了兩步，微微笑道：“不如先把舞台讓給我們美麗的公主，怎麽樣？”
無衣回過神來，擺脫了李若冰，死死地拽著我的手，“天賜哥，我怕。”
這是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害怕，當思念多年的親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既怕這是一場夢，又怕她會再次離開。
我憐愛地撫摸著她冰涼的小手，然後緊緊抱著微微顫抖的身體，想要把溫暖過渡給她，輕聲道：“無衣，我永遠都愛你，支持你，放心吧，她不敢對你不利的。”
無衣慢慢平靜下來，我對李若冰輕聲道：“來者不善，先停止施工，讓工人離開。”
李若冰微微點頭，激活隨身通訊，安排相關事宜。
和服大美妞因為曹雄的後退，變得激動起來，她向前走過來，被李若冰攔住，“你要幹什麽，退後說話。”
李若冰回首望了無衣一眼，眼中充滿了憐惜，和服大美妞停了下來，仿佛一瞬間從人間回歸了仙界，冷靜地看著我們。
“我是愛洲小雨，你是愛洲無衣，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愛洲小雨清冷的姿態，讓我怒火中燒，這壓根就不像是一個母親應有的態度，但她那句你是愛洲無衣，讓我心中一冷，無衣這個名字，居然是來自她？
無衣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中沒有重逢的喜悅，隻有無盡的迷茫。
愛洲小雨俯視著我們，猶如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輕聲道：“你不姓秦，秦這個姓配不上你高貴的血統，無衣，回來吧，媽媽帶你回家。”
我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優越感，這種輕聲細語，好像就是她最溫柔的語氣了。
我很想打斷她的話，也很想揍她一頓，可又不想越殂代皰。
我是無衣的男人，可這個時候，我也不能代替她拿主意。
無衣緊握著我的手，手心有汗，滑溜溜的，越來越使勁，抓得她的手指都有點變形了。
“當年你為什麽要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