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不忘初心
青瑩定了定神，冷笑著問道：“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捷徑不好走，也很好走，你早就可以走，但是，一旦你走上捷徑，選擇權就交給了對方。”黑袍軍師並未直接拋出答案，而是繼續遊說，以期擊潰青瑩的心靈。
聽完這一句，青瑩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同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辦法可以引導書生做出選擇，而不是被動地等書生選擇，這其實是對書生思想掌控，這怎麽可能？
青瑩直視黑袍軍師，從他眼裏看到的是坦然和胸有成竹，不禁心裏發寒，他能引導，甚至誤導書生做出決定，那麽，他是否也在誤導我的選擇呢？
青瑩不敢再看黑袍軍師，輕聲道：“我需要時間。”
“你隻有三天的時間。”
黑袍軍師留下一句後飄然離去，留下青瑩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煙雨中的人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瑩突然覺得身上一重，猛一回頭，看到書生輕輕為自己披上一件蓑衣，不由感到一陣心安。
“淫雨霏霏，如霧如夢，瑩瑩，你是在想青丘山嗎？”
青瑩心裏一顫，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如此溫柔的話語，而且，她真的是在想青丘山，青丘山上有白色的狐狸和英俊的書生，可嘴裏卻道：“米雪等了你十幾年，你剛剛回家，怎麽又跑出來了？”
書生是個聰明人，聞言笑了笑，“兄弟們離家已久，此次歸來，難得與家人團聚，唯獨是你，又有誰來陪？”
誰來陪，當然是我來陪！
青瑩怪怪地看著書生，十幾年了，難道今天終於開竅了，這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其實，青瑩要選擇，書生何嚐不需要選擇呢？
如果非要我在青瑩和米雪中間選擇，我肯定選擇十幾年生死與共的青瑩。但是，難道米雪就不值得選擇嗎？
若說十幾年的心結，書生還沒解開，那麽，又何來書生今天的表現？
青瑩突然明白了，這些年來，書生隻怕是無法麵對米雪，同時，也無法麵對自己，書生的選擇，隻怕更難。
一瞬間，青瑩作出了選擇。黑袍軍師給了她兩個選擇，她沒選擇A，也沒選擇B，而是選擇了C，“黑袍軍師來過。”
宛如一道天雷打下，直接把書生打懵掉，黑袍軍師來過，他為什麽而來，為什麽會來找青瑩？
唯有事不關己，方能高高掛起，而關心則亂，一時之間，書生腦海一片空白。
而且十幾年心結難解，還不就是為了他？
不過，書生很快回過神來，其中奧妙難於在腦海回轉，再次定睛看向青瑩的時候，眼神已清澈如昔，輕輕攬過青瑩，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再一次傷害你的。”
青瑩嬌柔的身體輕顫，她苛求多年的場景，在這一刻不經意來臨，她很想說，我要感謝他的傷害，才能讓我擁有這一刻。
確實談不上傷害，當年若非青瑩自己想下凡，她也不會掉下來，十幾年的痛與苦，又怎麽比得上這一刻的甜蜜？
但是書生偏偏就如此一說，青瑩偏偏感動的一塌糊塗，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說，隻想靜靜地感受著溫柔。
三天後，黑袍軍師悄無聲息再次降臨，青瑩告訴他，她選擇仙境。
黑袍軍師也告訴青瑩其中的代價，“我要你配合我做兩件事，一是嶽飛必須死，二是驅逐北人。”
青瑩不解，黑袍軍師難得地解釋了一下，“神州大陣關聯華夏民族的國運，國運越低，大陣威力越小，我破解大陣的把握越大。”
嶽飛是大宋軍神，那麽驅逐北人又是何意？
青瑩不太明白，不過黑袍軍師不想多作解釋，然而，書生的智慧並不比他差。
嶽飛是相州湯陰人，也是北人，大哥和書生也是北人。
金人南下，汴梁城破後，宋朝的北方為金人所占，民不聊生，那些往南逃難的人，就被稱為北人。
北地需要百姓耕種，所以金人希望宋朝送還北人，而宋朝需要強兵，北人是最佳兵員。
驅逐北人，其實就是釜底抽薪，絕了宋朝的強兵之路。弱國無外交，國防無小事，高宗若是妥協，大宋再無希望可言。
嶽家軍，基本上是由北人組成。南人崇文不尚武，生活優越，又有長江天險，與嶽家軍相比，簡直就是螢火與日月。
兩個條件，足以把南宋變成軟腳蝦，可高宗有那麽傻，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可曆史上，真的答應了。
所謂至此知彼，百戰百勝，這一戰，書生信心十足。
大哥以書生為軍師，召集江湖群英，齊聚血衣衛，發誓要一挫金人陰謀，力保嶽飛與嶽家軍。
然而，天下大勢，又豈是江湖兒女可逆？
這一戰，血漫江湖，一敗塗地。
所有算計皆落空，大哥無奈，率領血衣衛深入大獄，奈何嶽將軍不肯越獄，以精忠報國拒絕大哥，書生一籌莫展。
青瑩見書生絕望，不由輕聲道：“我是狐仙！”
這句話一出，血衣衛和嶽飛都大吃一驚，沒想到十幾年的澤袍竟然不是人，目光齊聚青瑩，黑暗中的曙光，總是讓人希冀和激動。
書生自然知道青瑩是下凡的狐仙，多年來並未見過青瑩施展仙術，早已忽略了青瑩的身份，然而此時局勢敗壞的無可複加，亦隻能指望青瑩了。
青瑩淡淡地看向書生，盈盈道：“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青瑩的眼神很淡，但是書生卻感覺到如山似海一般的深情，正所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這個時候，書生明白，這是一個抉擇。
青瑩做出了抉擇，現在輪到書生了。
書生不知道這是青瑩的捷徑，如果書生的願望是為了青瑩，如果希望青瑩可以再長一條尾巴，或者希望青瑩可以突破之類的願望，青瑩就可以成為九尾仙狐，白日飛升。
青瑩在這個時候做出抉擇，自然不是要走捷徑，而是想要幫助書生。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要實現書生的夢想，這是何等沉重的犧牲，這又是何等深情？
書生不是一般人，不會聽到這個願望就大喜過望，而是在想，實現這個願望，青瑩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想起了趙知之，想起趙知之當年一卦殞身化為執念也要守護華夏。
趙知之當年那一卦，涉及華夏民族，代價之大，難以想象，而今書生之願，同樣涉及華夏民族，代價之大，又如何是青瑩能承受？
書生沉默片刻後，搖搖頭，“瑩瑩，謝謝你，但是……我不能……”
秦檜以莫須有之名在獄中害死嶽飛，嶽飛臨死留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那一日，血衣衛覆滅。
書生冒死潛入秦府，秦檜狡辯，“唯有高宗之意，方能賜死嶽將軍。”
大哥冒死潛入大內，質問高宗，高宗大笑道：“外族強盛？昨日遼人，就是今日金人之榜樣！”
大哥黯然神傷，此非華夏民族強盛之道，高宗又道：“朕有高人指點，足以保大宋，你有蓋世英勇，應為國效力。”
大哥迷茫不知所去，書生心結再添一層。
青瑩勸道：“可尋白衣神相指點迷津。”
白衣神相依然在昆侖等候大師兄，大哥、書生、和尚亦齊聚昆侖，而青瑩與黑袍軍師相約昆侖，就在那昆侖與仙境聯結之處。
昆侖，華夏地脈匯聚之處，號稱龍脈之祖，在昆侖山脈中，茫茫大山之中，世人無從尋找，仿佛與世間相離相隔。
神秘之地，來了神秘之客。
黑袍軍師來到昆侖，而趙知之已等待多年。
青瑩見過兩次黑袍軍師，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這個攪亂人世間風雲的人物，前麵兩次，她更多的是注視他的眼睛，隻覺得那雙黑眸宛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而今再看他，感覺就是一件黑色袍子在貼地飛行，神秘且可怖。
昆侖很大，自成空間，中心之處有一大殿，據傳走進大殿就是昆侖仙境，大殿門口，有一巨大廣場，廣場地磚有序，呈九宮格，趙知之手提一把連鞘長劍，略微緊張地看著飄過來的大師兄。
黑袍軍師徑自飄了過來，來到趙知之的麵前，長歎一聲才道：“多少年了，終於見到我傳說中的小師弟，師傅可還好？”
難道大師兄不知道師傅已故？
趙知之微微楞了一下，卻未受幹擾，連鞘劍猛地插入地下，大喝一聲：“封魔！“
四周九宮格頓時變幻，形成封魔大陣，把黑袍軍師困在陣中，此時，趙知之身邊才慢慢浮現出大哥一行人。
“封魔令，真是久違了！看來師傅已經走了……“黑袍軍師噓唏了片刻，仿佛在懷念什麽，突然笑了起來，”小師弟，你覺得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嗎？“
趙知之冷笑道：“師傅選我做關門弟子，不就是為了今天麽？我不會讓你禍害人間的！“
這也是趙知之的執念，在他看來，今日就是他的解脫之日。
“你錯了！小師弟，你還是太年輕了。“
黑袍軍師輕歎一聲，並沒有解釋，反而看向青瑩，微微譏諷道：“小狐狸，你不想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