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我不能後悔
沒想到自己在私底下所做的這一切，到最後卻還是瞞不過易遲的眼睛，易遲從他的手裏接過那一杯剛剛泡好的熱茶，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吧，茶杯裏麵浮著的那幾片綠葉子吹開。
“我也正是因為了解你，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真正的對封翟行下死手，蔓箐，你要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心軟，否則也不會給自己的仇人留下這麽多餘地。”
易遲望著沈蔓箐一字一句的說。
“可是不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他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霧氣氤氳，滲著淡香。
易遲低垂著眼瞼，像是想到什麽，嘴角微微上揚，說不出的苦澀蔓延開來。
“現在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沈蔓箐的性子他很了解。
易遲餘光掃過報紙，都是娛樂報，以前她是從來不看這些的。到底是為了掩蓋什麽，不言而喻。
“當然。”沈蔓箐扯了扯嘴角，語速比平日快了幾分，“從決定做這件事情開始，我就已經想好了結果。至於……你口中的手下留情，那隻是我失誤罷了，並不能直接說明什麽，你也不要胡亂猜測。”
沈蔓箐很快恢複自然。
“而我也沒有什麽好愧疚的，從今往後，他的一切都跟我沒有關係。他不再欠我任何東西。”
他們都會有自己的人生軌道，隻是再無交集。
想到這兒，沈蔓箐臉色變了變。
一抬眸，便對上易遲似笑非笑的眼。
沈蔓箐心頭一緊，突然覺得自己的言語有些幼稚了。
易遲說得沒錯，自打那晚拿走U盤，她沒有一個夜是睡得安穩的，隻要一閉上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就會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腦海，封翟行眼裏裏帶著受傷，憤怒，冷漠。怎麽都甩不掉。
“蔓菁，其實……他過得很不好。”易遲故意頓了頓。
他總是一眼，就看破一切。
沈蔓箐剛要開口，他先一步解釋，“各方勢力都在打壓封氏集團，不出意外的話，封氏最多能撐到下個月月底。”
一句話，斷了沈蔓箐所有退路。
“怎麽會？”明明U盤沒有全部內容。
她像是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否定。
沈蔓箐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不可能，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集團變成這個樣子，那些人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關於這一點，我想，應該是因為你。”易遲意味深長道。
“我？”
屋內突然安靜。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沈蔓箐擰了擰眉，猛地錯開視線。
她突然開口，“易遲，我現在可以上網查，你應該知道，你根本騙不了我。”
嘴上這樣說著，手一點點收緊。
易遲看在眼裏，無奈的搖頭。
“沒有必要活的那麽壓抑。”他目光一頓。
沈蔓箐順著視線看過去，桌上放著的正是她的手機，這是要讓她上網查的意思嗎？難道……
沈蔓箐咬了咬牙，手伸出，懸在空中，倏然僵了一下。
她還是沒有拿，“不重要。”
人生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是嗎？”
易遲吐出一口濁氣。
“那如果……封翟行現在病了呢？”
果然，沈蔓箐還是沒有辦法淡定。
她臉上神色瞬息萬變，擔憂，驚恐，急切……沈蔓箐別開臉，低了低眼瞼這才道，“與我何幹。”
“U盤是拿到了，但因為……”易遲看了一眼沈蔓箐。意思明顯。
她事先沒有說明刪除了部分，當時大家都以為封氏成為砧板上的魚肉，結果……
易遲繼續道，“本來我們頂多讓封氏亂一陣子，可問題就出在，封翟行病了。你走後的第二天，他就被送送往醫院，原因我不知道。反正現在，封氏集團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老爺子固然是寶刀未老，不過，他又有多少精力來打理呢？”
封翟行一倒，多少人想借此機會翻身！
加上機密文件助力，事情發展已經遠遠超了預期。
易遲能清晰地從沈蔓箐臉上看到擔憂。
“我沒有必要騙你。”
沈蔓箐喉嚨像是灌了鉛。
她能想象得到封翟行知道她偷了U盤，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的樣子。
封氏集團如果倒了，封家的所有人，都會因此受牽連。
沈蔓箐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
“蔓菁？你沒事吧？”易遲愣了愣。心口發酸。
“你不應該來這裏跟我說這些。”沈蔓箐心中五味雜陳，深吸一口氣，淡淡地收回視線，徑自坐下，好像什麽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渾身散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其實這一次，我是來幫你的。”沒有人知道他說出這番話用了多大的勇氣。
易遲努力壓製心頭的不適，“如果你現在要回去，我可以……”
“不用。”沈蔓箐脫口而出。
頓了頓，她繼續道，“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要離開了。以後你也不用特地來跟我說這些。現在不用，以後更不用。”
易遲微微挑眉，“你要去哪兒？蔓菁，你應該知道，逃避問題是沒用的。”
沈蔓箐沒有反駁。餘光掃過書架，慢悠悠道，“我會離開這兒，唔……去感受梅爾筆下的普羅旺斯，再去看看傳說中的大溪地。”
沈蔓箐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卻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歡愉或向往。
她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茶。指尖繞了杯口一圈。眼眸微垂，掩蓋住所有情緒。
“所以，你還是回去吧。封翟行，跟我沒有關係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呼吸之間，有些壓抑，輕飄飄聲音吹散在風裏，層層消逝。
易遲久久看著她，說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你會後悔的。”
“我不能後悔。”沈蔓箐沒有反駁。
易遲看過去，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已經紅了。
睫毛輕顫間，投下斑駁的光影。誰也不知道眼淚會在哪一刻決堤。
“我不會逼你的。”易遲苦笑，“如果你決定了好了要回來，記得給我打電話給我，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敢為難你。包括他。”
沈蔓箐沒有吭聲。到易遲關門，她都沒有任何動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蔓箐視線落在茶幾上的手機上。沒有焦距的雙眼慢慢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