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悲哀的色彩
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現在布滿血絲,鮮紅的猶如地獄惡魔,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從眼睛裏流下血來,封翟行渾身散發著淩亂狂暴的氣息!
別人隻敢遠遠的站在附近,而遲遲不敢靠近那怕一步。
醫生們以最快的速度衝進病房,但還是晚了一步,當看到沈蔓箐剩下那一灘鮮紅的血跡時,所有人的心頭都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恐怕,這曼城就要變天了。
森治匆匆忙忙的趕進病房,當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差點兩眼一黑昏過去,但森治知道,現在可不是自己脆弱的時候,他快步來到封翟行的旁邊,當看到沈蔓箐過度蒼白的臉色時,心髒又狠狠的一跳。
森治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先生,現在醫生們都已經趕來了,您趕緊把沈小姐交給他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封翟行的手臂恨不如勒進沈蔓箐的身體,二人徹底融為一體。
但他隻能輕輕的攬著沈蔓箐,他知道,沈蔓箐這一次凶多吉少,可越是這麽想,就越是對自己殘忍的折磨,他無法接受。
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的心髒掏出來折磨百遍,封翟行的眼眶通紅,在森治萬分不可思議的眼神下,他眼裏有淚光閃爍。
森治從來都沒有見過封翟行這樣的表情。
猶如經曆過殘忍折磨後身負重傷,即將瀕臨死亡的野獸,是那麽的悲哀和絕望。
甚至連森治一個外人見了,都不忍心多說什麽。
封翟行失去的不僅僅隻是一個孩子,而是他一直以來用全部的心血去守護的世界。
可到目前為止,如果不讓沈蔓箐趕緊接受治療的話,甚至連沈蔓箐的生命都可能會危險萬分,森治知道,已經陷入半狂亂境地下的封翟行,是聽不進去自己哪怕一個字的勸誡,森治揚了揚手,正準備讓周圍的保鏢上前幫助自己爭奪封翟行懷裏的沈蔓箐時。
封翟行主動鬆開了自己的手,輕柔的把沈蔓箐放到了地毯上,指尖拂過沈蔓箐淩亂的鬢發,即使封翟行如今的模樣,比沈蔓箐還要脆弱狼狽。
他的眼睛通紅,可麵色卻比失血過多的沈蔓箐還要蒼白上兩分,他輕輕的說道,“醫生,不論你能用什麽手段,都必須保證我的愛人安然無恙。”
醫生們麻利的嚐試抱起躺在地毯上的沈蔓箐。
可醫生的雙手還沒有來得及靠近沈蔓箐,就被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所阻擋。
封翟行再度抱起沈蔓箐,並且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的覆在沈蔓箐單薄的身體上,沈蔓箐即使已經懷孕,四肢仍然纖細,隻有腹部凸起。
他打橫抱著沈蔓箐,來到門前,低聲吩咐了一句,“治好她,不計任何代價。”醫生唯唯諾諾的快速答應下來,一邊的森治五味成雜,封翟行的聲音早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可見適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力壓製下心頭翻湧的恐怖情緒。
沈蔓箐一路綠燈來到手術室,護士戴著口罩,說話的聲音也是悶悶的,把一疊厚厚的手術告知書以及病重通知書遞給封翟行,肅穆的說道,“先生,沈小姐的病情非常危重,您必須簽下這些告知書,我們好為沈小姐準備手術。”
封翟行的目光隻落在那疊文書上一秒鍾,旋即飛快的移開,他聲線克製不住的隱隱顫抖,“我不簽字,我不接受任何失敗的後果。”
與其說是不接受,倒不如說是不能接受。
他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這比要他的命還要殘忍。
森治深知封翟行如今的情緒早已在瀕臨崩潰的邊緣,他快速上前一步擋在封翟行麵前,即使他如今的心情也感到無邊無際的迷茫,但仍然強自鎮定的對麵前的護士小姐說道,“我們先生現在的情緒不穩定,請你們放心,準備手術就可以,任何後果我們都會承擔。”
護士小姐惶恐不安的眼神在森治和封翟行的臉上飄來飄去,合上一疊文書後,輕輕歎息道,“真的非常可惜,畢竟馬上就要到生產的日期了,竟然會鬧出這種可怕的事故來,先生無論如何您都要為您太太爭取公正。”
說完後,護士的時間很緊迫,匆匆的點了點頭,又潦草的安慰幾句話後,快速進入了手術室。
封翟行自始至終都站得筆直修長,一抹殘影被窗外的夕陽拉的無限長,隱隱含著某種可以稱之為淒涼悲哀的色彩。
封翟行一直以來的麵具全部瀕臨瓦解,他的眼底是根本來不及掩飾的絕望,森治很擔心封翟行的情緒,沒有人知道暴怒絕望的獅子,會做出什麽樣可怕的事情來。
森治的拳頭鬆了又緊了又鬆,最後鼓起自己這一輩子以來最多的勇氣說道,“先生,現在小姐的身體情況會怎麽樣還沒有定數,您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來,先生放心,我已經通知封宅上下所有人,徹查這次事件……”
即使森治滔滔不絕的給出很多建議,但落到封翟行的耳朵裏,竟然連一個清晰的字都聽不見了,他的瞳孔死死地鎖定在空中某個灰白的點上。
如果不是還殘存著最後一點希望,封翟行甚至想和沈蔓箐一同墮入黃泉地獄。
陡然眼前的景象漸漸重影,萬物都看不真切,朦朦朧朧的連成一片顏色,封翟行險些站不穩,森治緊緊的攙扶著封翟行,神色是無法掩飾的擔憂,“先生,您真的要好好保重身體,沈小姐是最需要您的時候。”
下午三點至七點。
是封翟行一生以來,度過最漫長的時間,同時,也是沈蔓箐的手術時間。
手術紅燈終於熄滅,大門嘎吱一聲緩緩開啟,有兩名醫生一邊摘口罩一邊往外走,一見到封翟行,醫生們互相對了個眼色,上前鄭重的說道,“沈小姐腹中胎兒已經……沒有生命征兆了,但事發突然,我們不能擅自做剖腹產手術引產,更何況沈小姐的體力已經瀕臨極限,我們不得不暫時中止手術,等到沈小姐具備手術指征之後,我們會重新為沈小姐進行手術。”
聽完第一句話後,封翟行原本澈黑的瞳孔猛烈一縮,他無法控製自己的低喝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孩子已經沒有生命征兆了?!”
他和沈蔓箐第二個孩子,也不能保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