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生不如死
她抓著自己的衣襟深深喘氣。
“你。”
沈蔓箐看著封翟行的眼神過於陰鬱,讓封翟行覺得不舒適。
他吩咐門外站著的人。
“去找醫生,帶她去打點葡萄糖。”
沈蔓箐幾天不吃不喝,早晚會拖垮身體。
森治現在隻看到了封翟行的手掌在流血,剛剛為了阻止沈蔓箐,封翟行受了傷。
他咽了咽口水。
“封總,您的手需要找醫生來包紮一下吧?”
經過森治一提醒,封翟行才想起自己也受了傷,他扯過領帶鬆鬆包紮了幾圈止血。
“嗯。”
沈蔓箐目送著森治和封翟行一同離開,鞋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一下一下摩擦入她的耳邊。
她再也支撐不住了。
精神上的傷痛遠比**上的傷痛還要來得刻苦銘心。
醫生原以為沈蔓箐還是會瘋瘋癲癲的,遲疑的走上前,直到針筒注入了葡萄糖,沈蔓箐都沒有絲毫反應。
她安靜無神的就像一尊精美的瓷娃娃。
醫生拔出針頭,用酒精棉輕輕擦拭沈蔓箐的手臂。
“沈小姐,一定要多注意身體,不為自己想想,也要多為家人想想。”
沈蔓箐聽到了家人這個詞匯,難得的有了一些反應。
“家人……”
嗓子早已經粗嘎嘶啞,沈蔓箐慢慢的抬起頭,任由眼淚順著脖子流入衣襟。
“我還有爺爺。”
還有爺爺,她不能放棄。
可是這樣不堪的人生,又讓她怎麽堅強的麵對?
封翟行帶著一隻血淋淋的手去了醫務室,讓下樓的沈蔓歌撞了個正著。
她一邊驚呼一邊趕緊下樓,捧著封翟行的手查看。
“翟行哥!你的手怎麽了?”
沈蔓歌吹了吹封翟行的手掌,眼眶一紅。
“你要是受傷了,我也會跟著你一起痛的。”
可封翟行現在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心思去哄沈蔓歌,他的語氣很淡。
“不小心碰碎了花瓶,讓瓷片劃傷了手。”
沈蔓歌心裏存疑,但也沒好問太多,故此說道。
“我送你去醫務室,森治,你不用跟著了。”
封翟行的手被刀刺的挺深,醫生看一眼都要覺得慘不忍睹,趕緊清創縫合。
“封總,這幾天就不要沾水了,不然發炎感染了就麻煩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蔓歌的側臉上。
不得不說沈蔓歌和沈蔓箐長得是有一些相似的,尤其側臉。
沈蔓歌泫然欲泣的低下頭,握住了封翟行的手腕。
封翟行竟然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
“你別哭。”
說完後,封翟行自己都愣住了。
他的語氣溫柔的不像話。
沈蔓歌也頓了兩秒,很快就破涕為笑。
“翟行哥讓我不哭就不哭,隻要翟行哥高興,我做什麽都可以。”
她想依偎入封翟行的懷抱,但被封翟行不動聲色的避開。
“我現在有點累,你先回去。”
沈蔓歌從來沒有忤逆過封翟行,她捏緊了拳頭,又鬆開。
她盡量笑的溫柔。
“好,翟行哥你保重身體。”
封翟行的手掌被包紮的很好,他又回到了書房去處理荒廢了一天的工作。
沒想到,他往下一移眼神,正好就看見了底部被牢牢鎖上的抽屜。
他打開了指紋鎖,多日未見天光的一份盒子再次被他拿了出來。
“沈蔓箐,你……”
他想說點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盒子被箍的很緊很緊,一打開,裏麵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一隻手剛好可以容下,上麵的女子嬌俏如貓,笑容溫暖。
沈蔓箐笑著對他說。
“你要替我留影嗎?”
他摁下了快門,留下了沈蔓箐屬於他的第一張照片。
那天的櫻花漫天,封翟行還記得。
翻過照片背麵,上麵是淩厲狂亂的筆跡,帶著深切的恨和痛張牙舞爪的要突破紙張。
“她害死了哥哥。”
封翟行指尖一緊,把照片重新放回盒子。
“森治,你這幾天多看著沈蔓箐,別讓她自殺。”
森治捉摸不透封翟行對於沈蔓箐究竟抱著怎樣的感情,他應下了。
沈蔓箐打了一天的葡萄糖維持身體,她的手臂布滿的青紫的針眼讓醫生無從下手。
等到第二天,就必須吃些東西了。
她木然的起身去廚房,想隨便找個東西填滿肚子,卻被沈蔓歌攔下了。
沈蔓歌故作驚訝的說。
“姐姐,你這麽瘦的都脫相了?”
她手裏端著一杯滾燙的牛奶,卻不喝,隻是倚靠在流理台哪裏,饒有興致的盯著沈蔓箐瞅。
眼神一如既往的嫌惡又譏誚。
“讓你別來爭我的東西,你還是學不會乖啊。”
沈蔓箐一寸一寸的抬起頭,她的眼神空洞,裏麵裝著沉甸甸的傷痛和悲哀。
她不說話。
對於沈蔓歌,她沒有任何值得說的。
關於母親,沈蔓歌自始至終沒有半分虧欠感。
沈蔓歌被沈蔓箐的一味沉默激怒了,她不由分說的抓著沈蔓箐的手,將滾燙的牛奶緩緩倒下。
她冷笑著說。
“姐姐你不是餓了嗎?那妹妹的牛奶你可得好好接著。”
滾燙的溫度一碰上皮膚,白皙的皮膚很快就通紅一片,並且迅速鼓脹起來,鑽心的疼痛襲來,沈蔓箐死死咬住下唇咬出了血。
“你這個殺人凶手!”
沈蔓歌刻意把牛奶倒的緩慢,就是為了延長沈蔓箐的痛苦,聽到沈蔓箐的質問,她很不屑的嗤笑。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擋了我路的人,都隻有兩個下場。”
她抓緊沈蔓箐的手,不允許她有半分的退縮。
“第一個,就是和媽媽一樣,死。”
聽到沈蔓歌重提母親,沈蔓箐憤怒的睜大雙眼,渾身止不住戰栗。
沈蔓歌輕笑的倒完了牛奶,把保溫杯往桌上重重一砸。
“第二個,就是和姐姐你一樣,生不如死。”
沈蔓歌看到沈蔓箐通紅通紅的手,和已經被疼痛扭曲的臉,她覺得心頭暢快淋漓。
每一次虐待沈蔓箐,都能給她帶來心理上的快樂和滿足。
填補被封翟行次次冷落的強烈不平。
“好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姐姐你牛奶也接好了,可以離開了。”
沈蔓箐捧著手,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回了房間,手上滾燙的疼痛感愈演愈烈,幾乎要鑽破皮膚埋入到血管之中去。
她打開冷水,激烈的冰冷水流衝刷著手,與此同時,沈蔓箐的眼淚也忍不住的往下落。
“媽媽,對不起,都怪我識人不清,不然,我明明可以救你的。”
她把造成媽媽死亡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攬。
“要是我多聽沈蔓歌的話,她就不會害死你,是我的錯,我為什麽這麽沒有用。”
沈蔓箐痛苦的難以呼吸。
活在這世上每一秒,都是對她的無窮無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