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哀求

  月蘭心走進庭院的時候，就看到古憐兒正在數落柳大妞。


  柳大妞一直垂著頭不敢多言，哪怕古憐兒對她冷嘲熱諷挑釁諸多挑釁，她始終不敢反駁，隻能發出蚊子一樣的嗯嗯。


  “大妞姐，這回你又要問蘭心借多少銀子？我告訴你，蘭心重建狼村要花不少的銀子，你可別把人當成傻子了。”古憐兒義正辭嚴道，好像謀窺的是她的銀子一樣，一臉的牙痛。


  “瞧瞧，憐兒都被你教壞了，三句不離錢，一副小財奴的樣子。”劉容巧對著月蘭心無奈道。


  柳大妞的身體佝僂著，頭幾乎垂到了胸口的位置，聽到劉容巧的聲音，她急急地抬起頭，猛然撞進了月蘭心的眼睛裏，從那平靜無波的眼睛裏，她看到了悲微可笑的自己，如同偷生的螻蟻一般。


  月蘭心的目光清澈明朗，平靜得如同對待陌生人一樣。


  是陌生人。


  柳大妞沒來由感到一陣羞辱，明明月蘭心隻朝那裏一站，沉默無語，就這麽看著她，卻比打她罵她更傷害她。


  柳大妞心慌意亂，慌不擇言道：“蘭心表姐—”


  月蘭心還沒開口，古憐兒已經忍不住澄清道：“大妞姐，月蘭心已經不是你的表姐了，你們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柳大妞被駁得一臉窘態，忙道：“我不是，蘭心姐姐，不，蘭心小姐，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迫不得已來求你的。請你看在我是三妞大姐的份上，施以援手，救救我家相公吧。”


  她是個可憐的人，無奈卻極其沒有主意，本性還貪婪。


  上回她若是接受月蘭心的邀請留在陳家村做工養活自己，哪會惹來這麽多事端。


  柳大妞的丈夫林大牛是個賭徒，嗜賭成性，欠了一屁股的債。他把柳大妞手裏的一百兩銀子全部揮霍掉後，就哄柳大妞前往狼村找月蘭心要錢，柳大妞百般無奈之下，隻好告訴他月蘭心跟柳家再無親戚關係。


  誰知，林大牛被逼得走投無路，償還不了債務會被砍死的，一聽柳大妞不肯去求月蘭心，便露出凶殘的爪牙，對柳大妞又打又罵，可憐的柳大妞最後的一絲幻想破滅了，又過起豬狗不如的生活。


  昨日，林大牛被人捉了去，那些債主嚷嚷著讓柳大妞去籌錢，否則就要了林大牛的命。


  更柳大妞感到絕望的是，起初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疼愛的孫氏，看到兒子被債主捉走了，索性綁了柳大妞送到那些債主麵前，揚言要拿媳婦換回兒子。


  柳大妞在那個柴房裏度過了人生最恐怖、最黑暗的一夜，她被淪為玩物，所有的清白與貞操都沒了。


  可惜的是，被踐踏的柳大妞沒有贖回林大牛，那些債主很快就厭倦了如同木頭人般的柳大妞，他們逼孫氏要錢，孫氏隻得威逼柳大妞去找月蘭心要錢，否則就把她被毀了清白的事宣揚出去，讓她活不下去。


  柳大妞一時想不開跳河自盡，被孫氏救了回來。


  “大妞，娘錯了，被豬油蒙了心，我答應你，隻要你幫大牛度過這次難關，我們林家一定好好待你。你想啊，連老天爺都不肯收你，說明你這輩子都是我們林家的媳婦。”


  “大妞啊，大牛是爛賭了一些，可本性並不壞。你忘了嗎，他那麽溫柔地待你，對你寵愛有加，我更是把你當成了親生女兒。”


  “皇上賞了月蘭心一萬兩黃金，那死丫頭是個死心眼的，一心一意對身邊的人好，那些銀子不用白不用，用在咱們大牛身上，總比狼村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身上強多了。”


  “你呀，不要見到月蘭心就哭哭啼啼的，要裝可憐，好歹親戚一場，難道她能看著你去死嗎？記住了，無論月蘭心提出什麽要求，你通通應允了她。”


  “我聽說狼村裏的人做什麽都是有工錢的，老多錢了，月蘭心還給他們蓋了大宅子住，統統不要錢的。不如你也向月蘭心爭取一下留在狼村幹活，總比咱們娘倆東奔西跑強多了。”


  “……”


  孫氏告誡柳大妞的話猶在耳邊，越發刺傷了柳大妞的心。


  柳大妞眼睛紅紅的，渴求地望向月蘭心，無奈月蘭心的眼裏並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


  柳大妞心裏一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蘭心表姐，你救救我吧，我實在是沒有活路了。是大妞不好，大妞辜負了你當初的一片好意，我知錯了，我改！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成嗎？”


  她砰砰砰地磕著頭，額頭都流血了。


  月蘭心看著她，歎息一聲：“大妞，我救得了你一時，救不了你一輩子。你若是不能擺脫林家，你永遠成為不了自己命運的主人。”


  可這些話落入柳大妞的耳邊，卻倍感諷刺。


  月蘭心不過是給了她一百兩銀子而已，不及她對柳三妞恩情的十萬分之一。她也是謝氏的女兒，憑什麽差別就那麽大？

  再者想到謝氏的冤死，柳三妞的無故失蹤，柳方中的再娶，月蘭心都是不聞不問的。月蘭心死心塌地對狼村的人好，獨獨瞧不上自己。


  柳大妞咬著牙，死死不讓自己哭出來，兩隻拳頭不知不覺之中握得緊緊的。


  “大妞錯了，求表姐開恩救救我吧。”她臉上全是淚，哽咽道，“你讓我留下來做工還錢吧，我還年輕，可以幹很多的活，隻要你借給我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

  瞧她說得多輕巧，好像月蘭心揣著個金山銀山似的，二百兩如同二十兩一般信手拈來。


  古憐兒氣不過，罵道：“大妞姐，你真是漲本事了，一次比一次要價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月蘭心欠你的，林大牛的人爛成這樣了，你為何還要幫他還錢，你的腦子被驢踢了不成！”


  就連劉容巧也覺得不對勁，走過來拉起柳大妞，苦口婆心勸道：“大妞啊，是不是孫氏跟你說了什麽？一個男人要是爛賭成癮，遲早連媳婦都能賣掉的，你又何必守著這種男人過一輩子。依我看，幹脆趁此機會跟林大牛和離了，自個兒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