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父女對質
柳三妞決定再也不逃了。
表姐說得對，當一個人習慣了逃避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掙不開命運的枷鎖，也永遠活在過去的噩夢裏。
“我再也不逃了。”柳三妞朝蔣星雲夫婦福了福，便朝見客的偏廳走去。
徐小柔想要阻止她，卻被蔣星雲喚住了。
“隨她走吧，孩子長大了，也該有自己要走的路。”蔣星雲望著柳三妞離去的背影，目光卻是欣慰的。
柳方中夫婦被下人帶到一處花園裏，入目便是一個鵝黃色披風，穿著杏色襦服的女孩，女孩梳著烏黑的雙丫髻，白皙的皮膚在夜裏好像發光一樣。
她站在梨花樹下，目光裏卻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憂傷而複雜。
柳三妞長高了，也變漂亮了，柳方中呆呆地看著這個在柳家不受待見的小女兒，幾乎認不出來是她。
“三妞，果然是你啊！”柳方中驚呼一句，衝上來想看清楚女兒的模樣，順便套套近乎，沒想到柳三妞極度抗拒，立馬喝止住他道：“你站住！”
她的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一股薄怒，在空曠的花園裏顯得尤其突兀。
在柳方中的印象中，柳三妞一直是唯唯諾諾、極為孝順的孩子，哪怕歲月改變了她的容貌，身份見漲了，可她依然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是抹不去的事實。
柳方中心裏來氣道：“三妞，我是你爹，難道你連親生父親也不認了嗎？”
柳三妞定定地看著他，從他臉上轉移到他身邊的沈林兒身上。
這個女人穿著一身桃紅色長裙，衣著暴露，看著比柳三妞的大姐柳大妞年長幾歲而已，卻是舉止猛浪，從進來院子的那一刻，就不安份地四處亂望。
“這是爹新娶的妻子，也是你的後母。”柳方中指著沈林兒介紹道。
柳三妞冷冷一笑：“你倒是找了個年輕的。”一點也不留情麵。
柳方中見她句句頂撞，一點也不尊重他，火了，語氣重了幾分：“三妞，我知道家裏發生了一些事，你也受了不少打擊，但那都是過去的了。爹也不瞞你，你爺爺帶著咱們一家來京城投靠你堂叔公了，我們家在半路上遇了劫匪，但凡值錢的東西都被盡落搶了去，如今你在京城也混得像模像樣了，也該到了報恩的時候—”
柳三妞喝止住他，淡聲道：“爹，原以為你是專程來看看女兒過得怎麽樣了，看來，女兒還是高估了自己。”
這是什麽話？
沈林兒挽住柳方中，暗地裏朝他打了個眼色：說好了不惹她生氣的，你都幹了什麽，一邊去！
柳方中悻悻然不說話了。
沈林兒走上前來，試圖握住柳三妞的手，卻被柳三妞甩開了。
“三妞啊，你爹不會說話，該打！”沈林兒笑吟吟道，“我跟你爹可不就是專程探望你的嗎，你瞧他那急性子，好了，你也別怪他，說不想你是假的，來京城之前，我們還特地去了一趟大妞家，大妞說她也想你，當時哭得死去活來的，就連我這個外人瞧著也難受—”
聽到柳大妞的消息，柳三妞怔了怔，忙問道：“大姐還好嗎？”
沈林兒拿起袖子壓了壓眼角，沉聲道：“林家人待大妞能有幾分真心的，大妞若不給林家開枝散葉生個兒子，孫氏能輕饒了她嗎？我們分別之時，大妞還特地囑咐我們，讓我們務必找到你，你娘已經不在了，家裏的姐妹還不團結的話，這日子該怎麽過啊。”
想起謝氏的死，柳三妞的心一沉，眼睛紅紅的，慌忙轉過頭，肩膀抽搐，似乎在強忍著一切。
沈林兒忙朝柳方中打了個眼色。
柳方中走上前來，有些低聲下氣道：“三妞，我知道你娘的死對你造成了無以彌補的傷害，爹有罪，爹愧對你娘，你娘是個好人，待人溫柔，她在柳家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這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這些話無疑在柳三妞的心口撒鹽，她強忍的淚水滑落下來，回過頭看了一眼柳方中，目光裏的敵意少了許多。
沈林兒暗暗得意，又使了一把勁，對柳三妞道：“三妞，論理說我是個外人，不好插嘴你跟你爹的事，不過，柳家是你的真正的家，無論你換了姓氏與身份，你身上都流著姓柳的血脈。”
柳方中在衝動的驅使下，趕緊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以後別喊月蘭心做表姐什麽的，她不是你的親表姐，也不會真正為你好的，柳小花是你奶抱回來的棄嬰，如今兩家已經說清楚了，今後更是老死不相往來，你呀，也別死心塌地地向著月蘭心。”
月蘭心不是她的親表姐？
柳三妞驚慌失措，臉色像慘白的月光一樣森然，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她炸懵了。
沈林兒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三妞，我們才是一家人，不會害你的。可月蘭心就說不準了，沒有親戚這層關係，誰知她會怎麽看待你的，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柳方中歎聲道：“我們家落泊成這樣子，都是月蘭心害的。三妞，爹問你，蔣家待你好不好，聽說你現在是蔣家的四小姐，身份高貴，吃喝用度跟真正的千金小姐無異。”
他的話引起了柳三妞的警惕，本來煽情的話也變了味。
“爹，你想幹什麽？”柳三妞冷聲道。
柳方中忙道：“沒，就是問問，爹不是怕你在蔣家受了委屈嗎，畢竟你一個人在外，有什麽事，家裏也顧不上，爹對不起你呀。”
柳三妞慢慢平複心情，淡聲道：“我畢竟不是蔣家真正的小姐，他們能待我這般，已是不錯了。”
柳方中一聽有戲了，又道：“三妞，你看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爹最近想找一份工，可京城什麽都講究人脈與金錢，我又無從下手，你能不能給爹幾個錢使使，回頭等爹找到活幹，再把錢還給你。”
“爹想借多少錢？”柳三妞的聲音空洞顯得無情。
可柳方中跟沈林兒被幸福衝暈了頭腦，隻想著要多少錢才合適，哪裏管那麽多。
沈林兒暗地裏伸了個手指。
柳方中沉聲道：“三妞，蔣家是開錢莊的，錢多了去，想必給你的月例也不少的，你看先給爹一百兩使使如何？”
先是伸手要一百兩，以後便是無休止的糾纏，得一便想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