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救人
月蘭心順著孫少民的目光往下移：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護著一個年約五旬的老婦人縮在角落裏，除了他們，還有兩個漢子，他們衣著破爛，一臉菜色，目光遲緩地看著圍攏他們的人，那兩個男人身上似乎有不同程度的舊疾，明明長得人高馬大，不過一會兒，就被兩個身穿天青色衣裳的夥計圍著毆打得爬不起來了。
男孩撲上來哀求道：“求求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那個老婦人也跪倒在地上，捂著胸口苦苦哀求：“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半晌，她就上氣不接下氣起來。
其中一個夥計指著男孩罵道：“小兔崽子，敢偷我們劉記的包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揍他！”
男孩被另一個夥計揪起來打耳光，老婦人跪倒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號啕大哭：“別打了，他是為了我這條老命才偷的包子，我們沒有錢，你就把我這條老命拿去抵債好了！”
兩個漢子也無助地趴在地上，眼神哀絕，哭得像個孩子。
月蘭心不忍直視，對李朗道：“主子，我去看看。”她生平最恨兩種人，欺負孩子的，還有打老人跟女人的人。
李朗搖頭，望向孫少民，目光沉沉道：“他們便是濟州來的難民？”
孫少民本想著說月蘭心的聲音怎麽聽著耳熟，聽到李朗的問話，飛快地答道：“是呢，今天一早，我們孫家店鋪附近也有不少的難民圍著，唯有多增派人手，才沒鬧出什麽亂子。大人可知劉記鋪子是誰開的？”
李朗目光淡漠道：“那些人也是被逼無奈，本官也不能把他們趕出去。劉記鋪子有何來曆？”
孫少民冷冷一笑：“便是劉家村那位樂施好善的劉大善人，哼，不過是虛有徒名而已。大人，你不把人趕出去，受害的便是懷東縣的老百姓們，到時偷摸拐搶的事情屢有發生……”
一聽到是劉多力的人，月蘭心的目光變得陰森可怖起來，投給孫少民一個挑釁的眼神，徑直走了出去。
孫少民略帶嘲諷道：“彭大人，你的隨從好威風呀。”
李朗推開椅子站起來，目光凜然，望著孫少民道：“孫家是懷東縣最大的糧商，一旦懷東縣暴動，禍及最深的必然是你們孫家，增派人手也隻是解燃眉之急而已。彭某的話，依然作數，若是孫老爺能慷慨解囊助濟州糧食之危，必然是拯救萬民的善舉，彭某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護得孫家周全。”
這不明擺著威脅孫家嗎？
孫家有禮部尚書劉天義庇護，向來是目中無人，不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拒絕開倉救災了。孫少民目空一切，李朗就是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
“彭大人言重了，我們孫家是有心而無力啊，今年糧食失收，我們孫家也遭受慘重，還請彭大人見諒了。”孫少民想著去瞧熱鬧去了，便提出告辭。
諸不知，李朗在他身後冷笑道：“彭某聽說懷東縣有二虎，劉家村的劉多力算一個，有濟州小糧倉的孫家算一個，兩虎相爭，必然坐大一方。如此看來還是劉多力更勝一籌。與其找孫家商議，倒不如找劉多力聯盟更為實際。”
孫少民傲然回頭，冷聲道：“彭大人何意？”
彭太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聽聞孫家老太太的管家婆子花了五十兩買下一個鄉下丫頭，卻無端被芳怡樓的老鴇給截了去，芳怡樓的幕後老板劉大善人才是真正的財大氣粗，人家足足多花了三十兩把那鄉下丫頭給買走了。”
“不過是一個使喚丫頭也值八十兩，劉孫兩家誰更勝一籌，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李朗拂袖，揚長而去。
孫少民是知道孫老太太為了二叔的事采買了幾個丫頭回來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故此買丫頭的價錢比往常要高一些，沒想到劉多力的人把老太太的事給攪黃了，依著孫老太太的性子，非要鬧起來不可。
“真是豈有此理，劉家欺人太甚，你們隨我去芳怡樓，老子要將那裏攪得不得安寧，走！”
孫少民懶得看李朗主仆二人的笑話，帶著家丁風風火火趕往芳怡樓理論去了。
彭太仁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走到月蘭心的身後，隻見月蘭心正跟劉記鋪子的夥計理論起來。
“兩個包子值多少錢，你們至於把人打傷嗎？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啊？”月蘭心走過去扶起老婦人，看到老婦人的額頭還有傷，不由地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指責那兩個夥計道。
那兩個夥計冷冷一笑：“廢話少說，要麽給錢，要麽把他們捉去見官！”
月蘭心壓住火氣道：“多少錢？”
“十文錢。”一個夥計晃著腦袋道。
一聽兩個包子要十文錢，那個挨揍的男孩子急聲道：“不對，五個包子才二文錢，他說謊！”
月蘭心看到男孩子的眼睛清亮有神，尤其是那身板子挺得筆直，麵對劉記的夥計，也沒有一絲的畏懼。
“你剛才偷的包子是有肉餡的，自然要貴一些。”那兩個夥計的語氣轉變得快，很快就有了借口。
男孩子氣得漲紅了臉道：“才不是呢，那包子就兩片菜葉子，隻是普通的包子而已。”他求助般望向月蘭心，祈求月蘭心能相信他。
月蘭心隻想息事寧人，節省時間。為了十文錢把事情鬧大了，對薄公堂，傻子才幹的事情，反正她就要去砸劉多力的場子。她安撫男孩道：“小兄弟莫慌，我自然是信你的，不過，你還是趕緊給這位老人家找個大夫治病吧。”她朝那兩個夥計扔去十文錢，冷笑道，“滾！”
那兩個夥計沒想到那麽容易就騙到了十文錢，相互看了一眼，撿了錢便走了。
男孩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對著月蘭心懊惱道：“恩公，你被騙了，十文錢可以買二十五個包子了。”
月蘭心聽他算術能力挺強的，再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人，問道：“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嗎？你們都是從濟州來的嗎？”
男孩倔強地抹了把眼淚：“這兩位叔叔是護著我們一路逃過來的鄉親們，她是我奶奶，我的父母還有妹妹都在逃難中走散了。”想著，他跪倒在地上，對著月蘭心磕頭道，“恩公，求你救救我奶吧，她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還生著病，隻怕是不好了。”
那個老奶奶走過來摟著他抹淚，罵道：“阿東，你以後不許再偷東西了。”
男孩子無聲地靠在老人的懷裏。
月蘭心看了一下日頭，此刻快要太陽落山了，她一時半會也照顧不了這些人，想了想，她將男孩子拉到一旁，悄悄地塞了一錠銀子給他道：“你叫阿東吧，這是五兩銀子，你帶你奶奶，還有那兩叔叔去醫館看一下大夫吧，別耽誤了。”
“恩公，我叫譚東。不，我不能要你的錢，要不，你買下我吧，我能幹很多的活。”譚東撲通跪倒在地上，懇求道。
月蘭心詢問道：“你會駕馬車嗎？”
“會，我以前在財主老爺家裏學過養馬的。”譚東趕緊道。
月蘭心歡喜道：“那你依舊在這裏等我，回頭我辦完事再來接你們回家。我有事先走了，記住了，先帶你奶奶，還有老鄉們去看病，再換身新衣裳，對了，記得買點吃的給他們。”說完，她走向李朗，略帶歉意道，“大人，讓你久等了。”
李朗早料到她會這樣子，淡聲道：“孫少民去了芳怡樓，我們也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