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青霜寶劍 難斷交錯情仇
墨色橫天,寒光過眼一瞬,木惜憐下意識便要閉眼抬手來擋,可待得那刀聲消退,卻並未察覺半分切膚之痛。她疑惑之間睜眼去看,隻見自己的妹妹敬雨淑身首分離,脖頸斷刀處血如泉湧。那敬雨淑屍身倒地,頭顱卻懸在半空,滿頭長發隨風而動,一雙眼睛含怨藏仇,直直地瞪著木惜憐。隻見那頭顱雙唇開合,咬牙恨恨,語調雖緩卻沉,說道:“為什麽不救我!”
木惜憐見妹妹身首分離,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卻見敬雨淑七竅湧血,口張舌出,兩排白牙染血外露。“你既然救不了我!那便跟我一起死了吧!”敬雨淑這般嘶吼著,那頭顱便朝著木惜憐這邊撲了過來,直朝她脖頸咬去。
木惜憐身子一震,便即大叫出來,正叫喊著,忽覺雙肩被一股大力抓住,自己拚命掙紮,竟是半分也掙脫不開。她心中害怕,身子便顫地更加厲害,正自掙紮欲起之時,卻聽得一個聲音道:“是我啊,惜憐。”她聽到這聲音心中一動,便即睜開眼來,喘息之間四處去看,隻見花帳粉頂如新,錦被瑞鳥遍繡,不遠處雕窗未閉,依稀能看到窗外的飛雪,而近床邊一人麵色焦急,不是別人,正是李奉英。
“奉英?你.……”木惜憐認出此地是李奉英落腳的客店,不由得心下略寬。她雖驚魂未定,但夢裏情形卻已忘了十之七八。“我……”她汗滿秀額,神情惶恐,嘴巴張了又張,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李奉英知她是被夢給魘了,因而便鬆開了手,伸了衣袖為她擦去額頭汗滴,安慰道:“你做噩夢了,現在醒了,已經沒事了。”
“夢……”木惜憐喘息漸止,聽李奉英這般安慰,不由得微微吐了口氣,喃喃道:“是夢.……是夢……”說著緩緩躺回原處,道:“原來是夢.……太好了.……太好了.……”
李奉英微微一怔,知道木惜憐聽得自己安慰,以為前日發生之事隻是幻夢。他嘴巴張了張,卻終是沒有點破,心想:“現在惜憐這個樣子,還是不要說破為好,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說不遲。”他這般想著,便即微微一笑道:“是啊,都是噩夢,再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正說著,忽聽得咯吱一聲,屋門被人推開。李奉英扭頭去看,原來是木惜憐的師父,連池心。隻見連池心神色激動,大步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挽住了木惜憐的左臂道:“太好了憐兒,還好你平安無事。”李奉英微微一笑,便即退到一側不再多言,給她師徒二人讓位。
“還好那個惡女人沒有騙我,那瓷瓶果真是解藥。”連池心拉過木惜憐右臂,見那肌膚已重現玉色,不見了當日的黑紫之氣,心下不由得高興,因說道:“我當時還後悔放走她來者。”她此時見木惜憐醒來心中高興,隻顧著關切嗬護,哪裏還能在意到李奉英在一旁早已是神情凝重,不停示意她不要再說。
木惜憐眉頭一動,身子微微一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便即再一次激動起來。她顫聲問道:“那不是夢?……我妹妹雨淑她……她.……”
連池心見木惜憐這般,不由得微微一怔,她扭頭看去,見李奉英微微搖頭歎息,登時便也明白過來,因而忙改了語氣笑道:“什麽夢啊幻啊,你呀,是不是累糊塗了?再休息一會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說著便要起身出去。但木惜憐已看到了他二人暗使眼色,此時哪裏肯放他二人出去。她見師父起身欲走,忙掙紮著坐起,撐著手便要去拉,但左手尚未拉住師父衣袖,右手小臂卻忽覺一陣酸軟,整個人登時失了控製,一下子從那床上栽倒下來。連李二人見狀,忙伸手來扶,李奉英一麵扶一麵道:“你中毒太深,雖然服了解藥,現在身子還弱得很,還是再休息一陣再說吧。”連池心聽到這般,也安慰道:“對啊,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別的不遲。”
木惜憐本還存有一念幻想,以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南柯一夢,此時見二人都是這般搪塞,登時便知一切是真。她想到這裏不由得渾身一軟,整個人便即癱坐在床邊,喃喃自語道:“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雨淑妹妹……敬家……”
連李二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去說。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得木惜憐道:“我要見我妹妹。”
“這.……”李奉英眉頭微皺,看向連池心說道:“這.……現在……”支支吾吾,卻不知如何是好。
“帶她去吧。”李奉英正手足無措,忽聽得連池心沉聲說道:“反正遲早都要知道。”
“好吧。”李奉英歎了口氣道:“我去叫老頭子起來。”說著便出去了。
“師父.……”見李奉英出得門去,木惜憐不禁眼眶微紅,連池心知道她心中苦悶,便道:“師父在這這兒。”說著雙臂一環,將她擁在懷裏道:“師父會一直陪著你的。”
李奉英在屋外帶上房門,聽到屋裏木惜憐的啜泣之聲,不由得微微歎氣。“敬家現在是一片焦土,雨淑姑娘也早被.……惜憐不見也罷了,若是見到了那墳塚,隻怕.……”他越想越覺不妥,可卻又想不出別的辦法。躊躇了一陣,終是歎了口氣道:“錦樓成焦土,黃塚匿風姿,泉下故人自是無知無恨,可留給生者的卻是綿綿無盡的痛苦,人世如此,我又怎能左右?”說著搖頭連連,轉身進了隔壁大司馬的房間。
一進房門,李奉英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隻見床邊大司馬渾身裹滿了傷布,右手卻端著酒杯正飲得酣暢。李奉英見他身上有傷,此時卻仍是飲酒,不由得眉頭微皺,大步上前,一把奪過酒杯酒壺道:“老東西,身上有傷就安生點,還喝酒?”
“長向人間悲離恨,一醉忘我萬事休。”大司馬臉上微有酒態,顯是已經喝了不少。他見李奉英搶過酒去,卻也不氣,隻笑道:“怎麽不喝?人間這麽多苦難,一直扛著多累?偶爾醉上一醉,往那雲海天外躲上一躲有什麽不好?就算是根琴弦,一直繃著也會斷的,更何況是人呢?”
李奉英微微一怔,想要開口反駁卻不知說些什麽。他呆了半晌,忽地將那酒壺壺蓋一揭,仰脖便喝了起來。那壺酒雖被大司馬喝了近半,但壺身甚大,剩下的酒倒也不少。李奉英喝得厲害,脖子胸前都給淋滿了酒,待得喝完,他將酒壺一拋道:“喝醉了一了百了,萬事皆休,可等你醒了呢?難道你煩惱的事情就沒了嗎?”他酒力不強,再加上一直陪伴木惜憐未及吃飯,此時空腹飲了大半壺酒,登時那臉上便起了紅暈。隻聽他道:“我妹妹給人擄走,養父母給人殺了,難道我便隻能坐在這裏喝酒嗎?”他酒態漸深,不由得喘息微微,咬牙道:“幽並客,終有一天我要殺了他,救回我妹妹,給我養父母報仇!”說著便伸手去拿床邊的驚鴻劍。當日這劍被那惡人奪去,他本以為難再要回,誰知那惡人逃走之時,竟沒將此劍帶走。
“但願吧。”大司馬見李奉英這般醉態,便收了笑歎了口氣道:“要是世事能想你想的這般便好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聖人口中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世道卻總不相同,往往欠債的逍遙自在,討債的忍氣吞聲。殺人放火不一定償命,行善積德也不一定善終。惡人橫行鄉裏,善家八方見難。金銀滿箱,皆是血財屍幣。空堂陋室,曾住良子善郎。世道黑白多顛倒,一身正氣舉步難啊。”
李奉英怔怔地聽完,不由得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他心道:“當真如此,幽並客殺我養父母,擄我妹妹,可我遊曆江湖,卻要多處受他照顧.……我.……我.……”想到此處不由得五味雜陳,垂頭不語。
“我已經聽到你們幾個談話了。”大司馬見李奉英神情沮喪,知道他是由人及己,想起自己往事,因而便轉了話道:“你也一天多沒吃飯了,現在正在飯點,多少先吃點東西,下午再陪他們去看雨淑姑娘的墓吧。”
轉眼已到了下午,城外白雪飄飄,放眼不見半個行人。早些木惜憐已隨著眾人回到了化為一片焦土的敬府,看著滿眼殘垣斷壁,自是少不了一陣肝腸寸斷。此時四人來到敬雨淑墓前,眼見著兩個墳包在前,蓋了皚皚白雪,木惜憐竟是沒有半分動靜。
“我們想著他二人雖不是夫妻,但畢竟.……”李奉英看了一眼木惜憐道:“生時不得圓滿,但願泉下能做一對恩愛夫妻吧。”
“為……為什麽.……”木惜憐雙目無神,直直地盯著敬雨淑的墳說道:“我哭不出來……”她扭頭看著李奉英茫然道:“為什麽?我哭不出來。”言語模樣甚是詭異。李奉英知她用情過度,此時悲到深處,已是流不出淚來,因而上前一步道:“逝者安息,生者更要好好地活著。”
“我……我.……”木惜憐眼神空洞,像是自問,又像是發問道:“為什麽?我現在感覺不到悲傷?我.……我什麽都感覺不到……我.……我什麽都感覺不到。”她這般說著,忽地一巴掌打向自己臉頰。她用力極大,一巴掌下去,半麵臉登時紅腫起來。李奉英見狀,忙一把抓住她雙手,將她抱在懷裏道:“你再怎麽自責,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挽回不了了。既然這樣,你更要好好愛護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我以為那個惡人隻是想要敬府的家產……”木惜憐被李奉英抱在懷裏掙脫不開,口中卻仍是喃喃道:“我沒用……是我害死了雨淑妹妹,是我害死了尚文青。我沒用……我沒用.……”
李奉英見木惜憐這般,知道安慰無用,便也不再言語,隻將她緊緊抱著。大司馬和連池心站在一旁看著二人,也是一般的無言。眼見飛雪悠悠,迷了遠山近木,將四人身影掩蓋,四下蒼茫一色,白白的,不見一個行人。
大雪又下了兩天,終是停了。
木惜憐又在客棧休息了兩日,但神色卻始終不見好轉,整個人仍是呆呆的模樣。連池心愛徒心切,意欲帶木惜憐遠遊。大司馬因當年不辭而別心中愧疚,便欲一同前往。李奉英雖擔心木惜憐,但眼看日子越拖越久,幽並客讓殺的的人卻還沒找到,心中不免著急。大司馬說要同去,他便也就同意了。四人商量了日子,最終決定在月末分別。大司馬三分遠遊,李奉英則獨自留下,繼續找人。
數日光景匆匆而過,又是一夜飛雪夜,連木二人早已安息,李奉英一人無趣,便自樓下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壺溫酒自飲。門外雪花微微,雖是年末,卻不如早些的厲害。他一人邊賞邊飲,不知不覺已將那酒喝了大半。
“喝酒居然不叫上我?你這個臭小子。”忽聽得一聲笑罵,李奉英微微一笑,知道是大司馬聞到了酒香,他扭頭看著大司馬道:“叫不叫,到最後你不是都要來?”
“這倒也是。”大司馬嘿嘿一笑,便在李奉英身旁落了座,端起酒杯飲盡了道:“明天就要分別了,沒什麽話和老頭子我說的嗎?”
“沒有。”李奉英笑了著給他斟滿了酒道:“沒你這個糟老頭子在身邊,我的日子可不知要何等快活呢。”頓了一頓卻又問道:“你說你已經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是誰?”
“這可怎麽說?”大司馬正在興頭,聽到李奉英發問,不由得麵露難色道:“找是找到了,但想要殺掉這人,卻也太難。”
“為什麽?”李奉英問道。
“不可說。”大司馬一口氣將酒喝幹了道:“總之很麻煩就是了。你到時候隻能智取,不能蠻幹。”
“知道了。”李奉英道:“卻不知那人是誰?”
“是個女娃。”大司馬皺眉道:“叫木心,住得離這兒不遠。”
“是個姑娘?”李奉英微微一怔,忍不住歎了口氣道:“我做的孽,隻怕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聲聲長歎,在那夜色之中悠然入遠。
翌日清晨,連池心正在店門口收拾行李,大司馬站在一旁陪護。李奉英靠著店門,滿臉都是不舍之意。他看著馬車喃喃道:“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日再見,但願下次見麵,你還能認得我。”
“該走啦。”大司馬幫連池心放好最後一件行李便上了馬車。他見李奉英悶悶不樂,不由得也微微歎了口氣。這幾日木惜憐神情呆滯,誰也不理,如今便要離別,竟是連一聲再回也未和李奉英說。“兩個苦命娃娃啊。”大司馬搖了搖頭,衝李奉英揮手道:“臭小子,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李奉英強笑一聲,道:“你也是,可別又和從前一樣,總惹連姑娘生氣。”
大司馬微微一笑,便即入了馬車,他見木惜憐已在裏麵就坐,便忍不住問道:“要走了,不去和他告別嗎?”
木惜憐神情呆滯,默默無言,大司馬見他這樣,不由得歎了口氣道:“也罷。”因扭頭對連池心道:“走吧。”
馬鞭響起,帶著得得之聲漸漸遠去。李奉英看著那馬車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他心中悲苦,便欲不再去看。可他還未扭頭,卻見那已行至街口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接著一個身影跳出車廂,不是別人,正是木惜憐。隻見木惜憐朝這邊跑了過來,片刻已奔至李奉英麵前,不待李奉英開口,整個人便撲進了他懷裏。
“我要走了,可我舍不得你。”木惜憐把頭埋在李奉英懷裏,緊緊地抱著李奉英的身子道:“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走?”
“我……”李奉英忽地被木惜憐這麽一抱,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半晌,這才結結巴巴道:“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很重要的事情。你生我氣了嗎?”
“對,很生氣。”木惜憐從李奉英懷中抬起頭道:“可我又能怎麽辦?”說完這話,她臉上微微一笑,雖甚勉強,卻也動人。李奉英看得心中一動,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張道:“等我做完了我的事,我便去找你。”
“讓他們倆多呆一會兒吧。”大司馬見連池心想要叫回木惜憐,忙伸手攔住道:“日後還不一定什麽時候能見呢。”
“憐兒自小便跟著我遊曆四海,這次帶她出去,隻是想讓她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連池心歎了口氣道:“現在看來,不管到了哪裏,終於一天,這孩子還是要回到這裏吧。”
“是啊。”大司馬微微一笑道:“畢竟她的心已經留在這裏了。”
“這根簪子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是她心上人送她的。”木惜憐說著從頭上拔下那根碧簪塞在李奉英手裏道:“我現在把它送給我,你要好生珍惜它。”
“好,我一定好好保存。”李奉英微微一笑,將那碧簪收入懷中道:“等下次你回來,我再親手為你戴上。”
“我之前和你說的,還有一件事。”木惜憐看著李奉英的臉頰道:“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現在便告訴你。你要答應我絕不告訴別人。”
“嗯,我絕不告訴別人。”李奉英道:“我發誓。”
“嗯。”木惜憐微微一笑,仰頭在李奉英的臉上吻了一下,仍又將臉埋在他懷裏道:“我其實不姓木,我本姓姓杜,我叫杜惜憐,我父親乃是前朝東道大總管,唐行台尚書令杜伏威。當年我父親投降唐朝之時便猜到李唐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為了保我性命,便讓我改了姓氏,以養女之身投了敬家。”
木惜憐話未說完,李奉英早已變了臉色。隻見他渾身顫抖,止不住地哆嗦,嘴角微微抽搐,顫聲問道:“你是杜伏威的女兒?”
木惜憐伏在李奉英懷裏,並沒注意到李奉英的臉色變化。她聽李奉英這樣問,便答道:“是啊,這個秘密隻有你我知道,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妹?”李奉英想起前日大司馬同自己講的,不由得渾身顫抖。
“你怎麽知道?”木惜憐微微一怔,道:“我確是有個妹妹,但當年父親將我二人分送兩處,我卻並不知道妹妹現在何處。你又如何得知?”
李奉英聽木惜憐發問,不由得心中一動,心道:“我若將大司馬所說之事講與她聽了,隻怕我二人便要反目成仇,我自是要為了救出妹妹而殺人,她也決然不會為了我而拋下姐妹。”想到這裏不由得便收斂了神色道:“沒有,我胡亂猜的,倒給我猜中了。”
“我隨著師父行走江湖多年,總是暗中尋找,但卻總是尋不到半點音訊。”木惜憐本心中有事,此時並未多想,也就信以為真,隻說道:“等將來我尋著我妹妹,我便帶她來見你。”
“如此甚好,等下次再見,說不定便是你帶著她一起來欺負我了。”李奉英嘴上說得溫柔曖昧,心中卻道:“隻怕下次再見,你我二人便要刀劍相向了。”但轉念一想,不由得又心中大懼:“當日鶴雲閑隻說讓我去殺杜伏威的子嗣,卻並未說究竟要殺幾個,如此說來,那我豈不是連惜憐也要一並殺了?”他想到這裏不由得渾身一顫,連忙向木惜憐問道:“你是杜伏威的女兒這件事,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
“當年的人大多已死,如今知道此事的,便隻有你我了。”木惜憐見李奉英這般緊張,不由得微微不解道:“你怎麽這副模樣?”
“惜憐,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李奉英抓著木惜憐雙肩道:“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再也不要和第三個人說起。答應我好嗎?”他緊緊抓著木惜憐雙肩,眼中竟是充滿了祈求之色。
木惜憐自是不知李奉英心中所想,她見李奉英這般神色,隻當是他擔心自己,因而便笑道:“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和外人說起,我答應你便是。”說著再一次將頭埋在李奉英懷中道:“這次可我真的要走了。我不在了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一定。”李奉英點了點頭,雙臂將木惜憐抱得更緊道:“你也一樣,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不然下次回來我就不理你了。”
“下次回來我還要像以前一樣欺負你。”
“才不會再給你欺負呢。”
“我真的要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