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舊夢至此盡
大敵已退,木惜憐長劍一收,卡的一聲還入鞘內,扭頭便往後堂走去。尚文青見狀,知道她是要去看敬雨淑,便也跟著要與她同去,誰知還未走入後堂,木惜憐卻噌地抽出長劍,回手卡的一聲砍在身後一側的堂柱之上,那長劍劍身沒入木柱,距離離尚文青眼睛不過隻有半寸。隻見木惜憐頭也不回地冷冷道:“你還要做什麽?”語氣之中含霜帶雪,竟像是把尚文青也當作了敵人一般。
尚文青猛地見這一劍砍至麵前,下意識地便要後退伸手去擋,好在那門柱擋在麵前,這才撿回一命。他長出一口氣道:“我去看雨淑。”
“謝謝你的好意!”木惜憐微微扭頭,斜眼看著尚文青冷笑一聲,卡的拔出長劍,握在手中並不還鞘。“你既不是我敬家的人,如今我家的私事,就不勞費心了!公子這便請吧!”說著回過頭去不再言語,竟是對尚文青下了逐客令。
尚文青本想跟著去看敬雨淑,順便將那蒙麵女子所圖之事和木惜憐詳細講了,但如今見木惜憐言語神色,知道她是再不會將自己當作朋友的了,因而慘然道:“既然如此,那我這便告辭,隻是希望木姑娘見到雨淑時候幫我帶句話。”
木惜憐不語,卻也沒有一走了之,算是默許。尚文青見她這般,便接著道:“有緣無份,造化弄人,我對她不起,還希望以後她能尋個好人家。”
木惜憐仍是不語,啪的收了長劍,廣袖一揮便進了內堂。尚文青見此,便也不再多留,長歎一聲,獨自朝著府門外走去。
且說木惜憐放走了尚文青,心裏十分氣悶,她快步到了後麵敬雨淑閨房,還沒進房門便聽得一陣痛苦呻吟之聲,她推開房門,見幾個婆子滿臉驚慌,忙上前去問:“到底是怎麽了?”
一個婆子滿臉愁容地問道:“二小姐不知怎得,下體流紅不止,身上汗流不斷,我們看這樣子,是要流產啊。”
“流產?”木惜憐大驚,一把抓起那婆子質問道:“先前不是一直各種滋補安胎的藥吃著嗎?怎麽會忽然說要流產?”
“我我我……我們也不知啊。”那婆子被木惜憐揪著衣領,不由得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說不定是二小姐吃了別的東西……也有可能是別的.……”
木惜憐一怔,想起方才雨淑所說,似是喝了尚文青幾杯酒水之後才會這般,但轉念一想,雖知道孕婦忌酒,但卻還不至於流產,想來定是因為聽尚文青出口傷人,以至於動了胎氣。這般想著便鬆開了那婆子吼道:“趕緊去找大夫!”
那婆子應了聲,慌慌張張地領著一幹人去了。木惜憐三步跨作兩步來至床前,握住敬雨淑的的手道:“好妹妹別怕,姐姐在這兒。”
“姐姐.……”敬雨淑疼得麵色慘白,表情扭曲,但握著木惜憐的手仍是顫抖著道:“文青哥他.……他一定有自己的難處,你.……你不要與他為難。”
木惜憐聽到敬雨淑這話,眼淚一下子便流了下來,想不到這般光景,敬雨淑還在為尚文青開脫。她咬了咬牙,心想若雨淑不說,自己等一切平複,自然是要去尋尚文青晦氣的,可如今這般,也隻能應了。“好妹子,我答應你。”
“謝謝姐姐.……”敬雨淑聽得木惜憐這般,那臉上勉強浮出一絲笑意,卻忽地眼睛一翻,暈了過去,任憑木惜憐百般搖晃叫喊,再不能醒。
……
飄虛一夢,萬幻歸空。敬府招婿不成,複歸如舊,敬雨淑腹中胎兒早夭,雖不知是何原因,但好在於身子並無大傷。隻是一件,敬雨淑自胎兒夭折之後神情恍惚,終日以淚洗麵,顧影自傷,漸漸有了那輕生厭世之心,終是得了狂症,每每以自殘為樂。王夫人憐她,命人將府中刀剪收起,但敬雨淑狂疾已生,若不能以剪刀割破肌膚自樂,便要癲瘋癡傻,任誰也不能阻攔。
木惜憐自當日打敗那蒙麵女子之後,又聽尚文青所說,得知那圖謀家產之事。她雖萬般不信,卻也隻能加倍刻苦用功,雖仍是遠遊不斷,但回家的次數卻逐漸多了起來。敬府自打那蒙麵女子一事之後人人自危,招募家丁武夫毫不懈怠,故而數年之間倒也相安無事。王夫人才經喪夫,又曆敬雨淑之事,連受打擊,之下也神情恍惚。她年事已高,自覺精神倦怠,便卸了管事,一切全權交付於敬雨淑打點,如此一來,敬雨淑回家的次數愈發地頻繁,以至於之後一年之內竟難得出去一兩次,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尚文青自知傷人已深,雖是出於好意,但當日說話實在太過決絕無情。那日之後,當地有頭有臉的角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敬府有心招納一個窮小子入贅卻慘遭拒絕,還被人家百般羞辱。敬家便是再寬宏大度,卻也是不願再丟這個人的。當日木惜憐出手救他,不過是怕傷了雨淑之心,事過之後,礙於家族顏麵,自然便再不願和他有過多交際。尚文青倒也識趣,自此再也沒出現在木惜憐麵前,隻是他一個沒有家勢的窮小子,卻不知道往後日子該要如何營生。他滿腔雄心壯誌,又怎肯平淡了此一生,隻是未來何去何從,卻是不得而知了。
一晃幾年便這般過了去,眼見連著幾年不見那女子再來騷擾,又覺敬雨淑情況已大有好轉,木惜憐那遠遊的念頭便又被勾了起來。心想幾年不曾遠遊,不知江湖又發生了多少有趣好玩的事情,自己師父身體是否康健。這般想著,她便收拾行囊,將家裏的一幹事情安排妥當了,獨自一人趁著剛入秋之時再一次遠遊去了。這一遊直遊了數月,直遊到秋末冬初之時木惜憐方才戀戀不舍地回歸舊土,可沒想到剛入城中便碰到獨自一人神色慌張的敬雨淑。木惜憐見她神情有異,便下馬詳加盤問,這才知道原是敬雨淑身上所帶數百兩銀子給賊人偷了。木惜憐性格剛烈,聽到這事自然是怒眉驟斂,正欲去尋,卻聽得敬雨淑啊的一聲掩口驚叫。她驚疑之間回頭,卻見一個男子正拿著一個包袱扭頭便跑。木惜憐沒看著那人相貌,但認定他便是偷銀子的小賊,因而便大步追擊,一路追出城外,這才發現那偷銀之人竟是尚文青。木惜憐見得這般,真是新仇舊恨一並湧上心頭,哪裏肯聽尚文青解釋,拔劍便要發狠。可誰承想,眼見便要將尚文青人贓並獲,卻碰到了兩個外地遠來的異鄉人,三人一言不合,竟是動起手來,待得木惜憐將那挑事男子修理一頓,再要去找尚文青,已是尋不見半點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