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癡心經年久
酒館裏,五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了,大司馬和李奉英挨著,雖是萬分不願,但李奉英還是不得不挨著木惜憐坐著,再接著是裴廣逸。尚文青因為害怕木惜憐,便坐在了最遠處,和木惜憐正對著麵。
眾人沉默不語,氣氛略微尷尬。木惜憐滿眼怒氣,瞪著桌子對麵的尚文青動也不動。一旁的裴廣逸知道她倆的關係,也就不再多言,隻是自斟自飲,假裝什麽沒看到。尚文青被木惜憐瞪著,渾身忍不住的顫抖,卻又強自鎮定,裝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慷慨模樣。大司馬看到他這般又怕又勉強的神情,不由得臉上嬉笑不停,一麵喝酒一麵和裴廣逸搭話。李奉英瞥了一眼身旁的木惜憐,心裏時刻提防,生怕她會冷不丁的抽了長劍向眾人發難。
又過了片刻,木惜憐首先打破了沉默,冷冷的衝著尚文青道:“三百兩銀子還我,之前的事兒既往不咎,以後滾遠點,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說著啪的一聲把長劍拍在桌子上,嚇得李奉英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顫,灑出不少酒來。“不然今天你把腦袋留在這兒。三百兩銀子就當是姑奶奶我給你的燒埋費。”說著便要伸手拔劍。
“姑娘冷靜。”裴廣逸坐在木惜憐身側,見她拔劍,神色卻並未大動,右手仍是端著酒杯,左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在了木惜憐常見的劍柄末端。看似隨意地一按,可木惜憐竟再也無法將那長劍拔出一分。
“銀子的事情,我並不甚清楚,也不好多說什麽。”裴廣逸右手微抬,將那酒飲了淡淡道:“隻是文青兄弟是我的朋友,姑娘今天想傷他,我卻不能不出手阻攔。”說著左手微一用力,便將木惜憐緊握著的長劍送回了鞘中。
“哼!”木惜憐憤憤地收了長劍在後,心知自己功夫不敵裴廣逸,索性也就不再想著動武,因而恨恨地道:“和賊做朋友,公子的品味還真是高雅!這廝偷了我妹子三百兩銀錢,天知道他要去幹什麽?我幫我妹子討錢,難道有什麽錯嗎?”說著伸手一指尚文青,嚇得尚文青身子猛地往後一退。“虧你當年還是我妹子的青梅竹馬,害她成今天模樣,敬府沒把你剝皮抽筋已經是對你大大的仁慈了!沒想到你今天還要來偷她的銀子!”
木惜憐一番話,聽得李奉英如墜五裏雲霧:“怎的裴兄弟說這女子是尚文青的妻姐,原來竟是真的?既然如此,那這女子所言又是什麽意思?”
“我……我沒偷錢……”尚文青見裴廣逸也扭頭看著自己,臉上微微有些疑惑,因而忙解釋道:“那錢是……是.……”
“是什麽?”木惜憐厲聲喝道:“你不會想說那錢是我妹子自願給你的吧?”
“正……正是……”尚文青原本就嚇得哆嗦,被木惜憐這麽厲聲嗬斥,那聲音更是顫抖。“那銀子.……真的是雨淑給我的。”
“放屁!”木惜憐大怒,幾欲拍案而起,她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雨淑那明明告訴我那三百兩銀子是被人偷走的!”
“我……我.……”見木惜憐想要動手,尚文青不由得又怕又驚。李奉英和裴廣逸早已準備,隨時打算出手攔下她。眼見氣氛低到了冰點,眾人都屏氣凝神不發一言,卻忽聽得大司馬哈哈一聲大笑。
“你笑什麽?”木惜憐本就氣憤,聽大司馬這般笑,不由得更氣。
“我笑你們幾個都是傻子。”大司馬又是哈哈一笑道:“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透。”
裴廣逸知道大司馬話中含義,因而扭頭問尚文青道:“文青兄弟,那位敬雨姑娘平日裏待你如何?”
“這.……”尚文青麵色尷尬,顯得有些為難道:“敬府不讓雨淑和我見麵,我倆已經有半年沒見了,但雨淑對我.……”
“那個叫雨淑的娃子還是很喜歡你對不對?”大司馬笑道:“喜歡到可以偷了自家銀子悄悄給你的地步。”
“是……”尚文青低頭,麵色微微有些慚愧。
“可既然給了你銀子,別人問起來又該怎麽說呢?”大司馬笑了笑,卻扭頭看了看木惜憐。“總不能說是吧銀子白白給了一個全家都討厭的人了吧?”
“雨淑她……”木惜憐呆住,心中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敬雨淑自己拿了銀子給尚文青,卻又騙了她說銀子給賊人偷了。想來當日自己久別歸鄉,大街上見到雨淑妹子,上前相聚卻發現她神色慌張,追問之下才聽得她說什麽丟銀之事,想來是因為做了此事心中害怕,見到自己回來亂了心神不打自招,說出銀子一事。
“看樣子姑娘是真的錯怪文青兄了。”裴廣逸見木惜憐沉默,便也撤開了手道:“不過既然姑娘想要要回銀兩,那文青兄弟你便就把銀兩還給木姑娘吧。”
“可……可那銀子是用來……”尚文青剛要開口,卻忽想起裴廣逸所言,忙又止了口道:“好吧,既然裴兄弟這般說,那便就這樣吧。”說著便要從包裹裏去取那銀兩。
“你把我妹子害成這般,為什麽她還要對你這樣?”木惜憐眼神有些迷茫,這話說出來,像是在問尚文青,又像是在問自己。
“感情這種事嘛,誰又能說得清楚?”大司馬搖搖頭,又斟了一杯酒飲了道:“飛蛾撲火,追虛逐幻,明知道前麵是萬丈深淵,卻還是抱著一絲美夢憧憬一意孤行。都說旁觀者清,可旁觀者經曆都沒經曆過,有什麽資格說誰清誰迷呢?”
木惜憐沉默無言,隻是望著尚文青的臉出神,似乎要透過雙眼將這個人看透。眼見尚文青已經將那三百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木惜憐卻如同沒有看到一般。
“銀子我不要了。”木惜憐搖了搖頭,神情略顯失落,頓了一頓卻又抬頭問道:“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問吧。”尚文青見木惜憐忽然變得這般客氣,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雨淑她喜歡你。”木惜憐看著尚文青問道。
“你喜歡她嗎?”
尚文青一怔,半晌沒有言語。裴廣逸眉頭微皺,淡淡道:“文青兄弟,不必多慮,你心中所想如何,直說便好,我相信木姑娘不會怪你。”他這般說,一來是為了讓尚文青放心自己可以保護他,而來裴廣逸也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不想讓尚文青因為自己而昧心說謊。
“我……”尚文青聽裴廣逸這般說了,又是沉默不語,思索了半晌,卻見他抬起頭來看著木惜憐道。
“我也喜歡她。”
裴廣逸微微一怔,但看到尚文青眼中神情,知道他不是說謊,不由得會心一笑:“原來先前那些,卻是假話。”
“我知道了。”木惜憐點頭,拿了長劍起身,頓了一頓道:“這銀子你留著吧,以後用得著。”說著便轉身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