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整 癡情尚有餘
“是你?”鐵牛看到裴廣逸隔著人群朝自己打招呼,不由得眉頭微皺,心中暗道:“這小子上次害我被金老頭一頓好罵,現在又為甚的和我打招呼?莫不是記了仇?想來找我報複?”想到這裏不由得機警起來,便想去摸武器,伸手往後背一摸,方才想起今日和木心出來,金老好說歹說,死活不讓自己帶兵器。“臭老頭,莫不是幫著這小子報複我來著?”鐵牛暗罵了一聲,瞪著走上前來的裴廣逸道:“你來做甚?還想再被我揍一頓嗎?”說著朝裴廣逸揮了揮拳頭。
“鐵牛!”看到鐵牛又要動手,木心不由得怒斥一聲,狠狠瞪了鐵牛一眼,鐵牛不敢再說,哼了一聲扭頭過去不再看裴廣逸。裴廣逸討了個沒趣,不由得微微尷尬,心想:“我好心想要幫你,沒想到你卻這般不領情。”如此想著,臉上便稍顯了一些。周雪可早已看在眼裏,忙搶上一步走到二人麵前,鐵牛的事她早已聽金老說過,如今見他二人如此,那這女子自然便是金老口中的木心無疑了。“你就是木心姑娘吧。”周雪可香腮堆笑,皓癡微吟,笑著拉起木心道:“我說呢,金老前輩和我說,我還不信,他說木心姑娘是百裏無一,千人獨秀,讓人過目不忘的精致姑娘。如今一見,果然如此,難怪鐵牛哥這麽喜歡你。”她見木心相比他年幼,便又道:“我叫周雪可,這位是裴廣逸。咱以後可要做好姐妹啦。”
“奧,我知道你們。”木心忽然被周雪可搭訕,正有些迷惑,心想我怎麽不記得認識這兩位朋友?聽周雪可報了姓名,這才知道是先時來到此地的兩個外客,因而忙行禮道:“和鐵牛交過手的人,沒有一個不扭傷摔斷臂膀的,我聽聞有一位姓裴的外鄉大俠竟然和鐵牛鬥了許久還能毫發無傷。原來便是公子你啊。”說著又向裴廣逸行禮道:“鐵牛無禮,冒犯了公子,還好公子武藝高強不曾受傷,小女子在這裏待鐵牛兄弟給公子賠禮了。”
聽木心說了這番話,周雪可不由得捂著嘴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裴廣逸則是臉上一紅。雖說當時的確沒有斷腿破相,但被人丟出客棧,摔進牆裏可實在算不上毫發無傷。眼見周雪可在一旁笑個不停,裴廣逸忙道:“事情都過去了,隻是個誤會,以後大家都是朋友。”說著扭頭瞪了周雪可一眼,周雪可這才停了笑,上前拉起木心問長問短。她二人同是女子,不過幾句,便捅開了話匣子,天南地北,古今真假,聊的不亦樂乎,竟好似多年未見的親姐妹一般。裴廣逸和鐵牛在一旁麵麵相覷,心想這兩人怎麽如何一下子就變得這般親密,倒也忘了先時的不快。見她二人手拉著手有說有笑地下了石橋直往那街上走去,裴廣逸二人無法,隻能在後麵跟著,但每每向追上去比肩並行,便會被她二人一個眼神瞪將回去,如此碰了幾次釘子,二人便也不再多想,隻得在後麵遠遠地跟著。
“周姐姐。”見裴廣逸二人不再上前,木心不由得小聲問道:“剛才我和裴公子道歉時候,你為什麽要笑啊?”
“哈哈,我笑你啊。”周雪可吐了吐舌頭:“你可不知道裴大哥那天持了多大的苦頭,又是被抓著衣領丟出客棧,又是被人趕上屋頂不敢下來,哪有你說的毫發無傷啊,分明就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啊?”木心掩口道:“那我剛才說他毫發無傷,他豈不是以為我是在故意譏諷他,不行,我得去給他賠禮。”說著便要扭頭。周雪可見她這樣,忙一把拉住道:“沒事沒事,裴大哥才不會這麽想呢。況且他結實得很,沒事兒。咱們逛咱們的。”說著便拉著她朝最近的脂粉攤上湊去。
“喂。”鐵牛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裴廣逸,撞得裴廣逸差點摔個跟頭:“剛才阿心扭頭看你,好像有什麽想和你說。你們倆之前認識?”
“怎麽可能?”裴廣逸揉揉被鐵牛撞疼的地方眉頭微皺道:“我和雪可這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呢。熟人都沒認識幾個,怎麽會認識木心姑娘?”說是如此,但要說沒有熟人,卻是假話,來此地月半有餘,安插在本地的眼線和兄弟們自然早已經打過照麵,隻因都沒有阡陌的消息,故而也未曾妄動。“不過鐵牛兄弟你還真是有福氣,木心姑娘這般麗質,看她顏情,對你很中意啊。”
“哈哈!”鐵牛大笑道:“那可不是,過不了多久木心就是我媳婦了。”他個性率真,愛恨隨心,別人罵他親朋他便生氣,別人誇他親朋他便高興,如今裴廣逸誇了木心漂亮,鐵牛便將他當做了朋友,揮起大手在裴廣逸肩膀上使勁拍了兩下,他本無心,隻因太過率真,下手未考慮力道,兩巴掌拍下,便如同兩把巨型鐵鏟拍在裴廣逸肩膀上。裴廣逸疼的齜牙,卻也知道鐵牛此舉並無惡意,因而強忍著未曾說話,見鐵牛拍了兩下還要再拍,嚇得他忙抬手轉移話題道:“卻不知鐵牛兄弟是怎麽認識木心姑娘的?”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鐵牛收了手搖頭道。裴廣逸見他收手,不由得暗出了一口氣,追問道:“小弟我倒很想知道,還請鐵牛兄弟給我好好講講。”
“嗨!有什麽好講的?”鐵牛笑道:“當時咱大唐剛立,江南這塊還亂的緊,動不動都有各地的強盜出沒,我當時也沒多大,不過好在生得壯實,一個能打幾個。不吹牛,也算咱這一塊的老大。別的地方亂,我家粥鋪照開。從來沒有強盜敢來騷擾。”
“原來如此。”裴廣逸笑道:“那鐵牛兄弟又是怎麽遇到木心姑娘的呢?”
“那天晚上正下大雨。”鐵牛道:“我正在收拾店鋪打算關門,卻看見一個老婆婆拉了個小女孩來我鋪子說沒錢買粥,問我能不能施舍一口給女娃墊墊肚子。我尋思鍋裏米粥還有個鍋底,不要錢給了她也罷,便叫她等著,我去後廚盛粥。沒想到我端了粥出來,那老婆婆卻倒在地上,我趕緊去看,竟然已經沒氣了。再一摸手臂,竟是瘦的隻剩一層皮了。唉,你說這好好的打什麽仗。那女孩從那之後便留在此地,我娘把她托在別家養著,平日裏經常見麵,便就漸漸地熟悉了。”
“竟然是這樣。”裴廣逸沒想到木心姑娘竟然有這樣一段身世,不由得感慨:“紅顏多坎坷,想來也是老天自覺於她有愧,故而讓她長得出眾,又讓她遇上你這位大好人。”卻又忽然問道:“她可有說其它的事情嗎?”
“沒有。”鐵牛搖頭道:“除了身上一塊寄名鎖刻著她的名字,其他的什麽也沒有。她當時不過是個小孩,還不記事兒。”
“可惜可惜。”裴廣逸歎息道:“若是能多知道些東西,替她找回家人舊友,那可真是美事一樁。”
“誰說不是呢!”鐵牛道,正要在說些什麽,卻忽聽前周雪可一聲慘呼,抬眼便看到前麵路人開始聚集,顯然是出了什麽事情。鐵牛猛一皺眉,忙推開裴廣逸向前跑去,裴廣逸聽著聲響,不由得也是眉頭一皺,不知發生了什麽,跟著上前擠開人群,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嚇了一跳,隻見周雪可跪倒在地,懷中的木心緊閉雙眼一言不發,而她的身下卻是一大灘鮮紅的血跡。胭脂攤後,卻是另一具男屍。
“木心妹妹和我正在看胭脂,忽然有人在身後偷襲我們,將胭脂攤老板和木心妹妹給……”周雪可說著便流下淚道:“我……我沒用,沒能保護好木心妹妹.……”
鐵牛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裴廣逸卻反應過來,俯身探了探鼻息,隻覺還有一息尚存,忙道:“木心姑娘還沒死,快帶她去找郎中!”說著伸手為木心點穴止血。鐵牛聽此,方才如夢初醒,忙抱住木心站起身來,便向醫館跑去。
“凶手呢?!”裴廣逸見鐵牛去了,忙扶起周雪可問道。可周雪可卻一直哭道:“都怪我,都怪我。”
“你別多想。”裴廣逸見她這般,也不好再說什麽,好容易問出了凶手取得方向,安慰了幾句,便朝周雪可說的那個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