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夢境與維度
跟著許越，沒過五分鍾幾人就已經從城堡之中來到了外麵，繞過城堡的邊緣，許越全程並沒有說過一句話，卻是在又走了不久之後停下了腳步。
任柒文記得這個地方，曾經在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堡的時候，這裏便是他們最後完成任務的地點。
彼時，這裏還是一座迷宮，但如今，迷宮卻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片仿若花園一般的存在。
綠植堆砌的台階將原本整個迷宮都已然包圍，應是還沒到季節吧，或者也是什麽其他的原因，花園之中並沒有花在開放著，不過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了這不足百十平米的小小花園之上。
即使黑夜籠罩，任柒文等人還是能夠看清花園裏的模樣，一個老人就蹲在花園的中央，正是之前任柒文在頂樓房間裏見到的那個人。
應是對任柒文等人沒有什麽興趣，老人就隻是拿著手中的工具在身前的一座石碑上敲敲打打著，他的動作很輕，工具每敲擊一下，便有灰色的石塊從石碑上落下。
尹夕曦等人看得清，老人是在石碑上寫著什麽字。
至於許越隻見交給老人的袋子，卻是不見了。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老人是在做什麽。
小小的花園之中，如今佇立的石碑又豈止是老人身前的一個，細數過去，早已經有超過二十座石碑立在了花園的中央。
當然，這些石碑每一個都代表了一座墳墓。
有的，尹夕曦等人已經能夠看到清晰的名字刻在了石碑的表麵，但大多都石碑的表麵還隻是平整的樣子，看樣子，應該是這老人在將那些死者的名字記錄。
“這應該就是許越答應玩偶的事情了吧。”尹夕曦想著，終於明白了許越的目的。
倒是任柒文始終皺著眉頭，他回想的自然是許越剛剛在樓上對他最後問出的那些話。
“玩偶到底有什麽特殊的。”他思考著。
而如今，許越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不等任柒文詢問，他便向任柒文問道：“你認為，我們去過的那麽多的維度，到底都是什麽。”
任柒文皺眉，他有些不明白許越的意思。
許越又笑了笑，用了一種比較簡單明了的詢問方法：“你認為，這些維度為什麽會存在，或者說，為什麽我們總是去的是其他的維度，而不是什麽其他的地方。”
任柒文的表情甚是怪異，其實，覺得怪異的又豈止是任柒文一個人。聽到許越的問題，季穎和尹夕曦也將頭轉了過來，她們實在不懂許越的意思。
許越無奈隻能搖了搖頭：“我再換一種方法問，你認為，這裏和我們去過的其他維度有什麽區別。”
任柒文始終皺著眉沒有回答，倒是尹夕曦率先疑問著回答說：“能有什麽區別，不都是普通的位麵麽。”
許越卻搖了搖頭：“真的隻是普通的位麵？你想一想，在你和韓璃去幽冥之前，曾去過什麽地方。”
“不就是那個我們之前去過的聖心教會的附屬.……”尹夕曦還覺得沒有什麽問題，但話說到一半，便被噎回去了，她終於明白了許越所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按照往常越間者的慣性思維，附屬位麵一般都是認定為曾經被原維度拋棄的、或是被隔離的位麵。
這種位麵，向來極少會產生與越間者有關的任務。
然而事實卻是，他們當初不光接到了附屬位麵的任務，甚至在其中遇見了附屬位麵自行產生的位麵意誌。
這對於一個被拋棄隔離的位麵，尤其是在聖心教會看管之下的位麵來說，是斷然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其實，這一點尹夕曦之前也曾想到過，但是她知曉那位麵本身就與許越有著一定的關聯，便主觀性地以為這一切都與許越之前所做有關。
而如今，許越既然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自然表示他從未主動做過什麽，她應該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難道，那不僅僅是一個附屬位麵？”尹夕曦思考著，隻是，這又與玩偶的這夢境空間又有什麽關聯。
似乎是看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許越便繼續說道：“任柒文，你自己看看，我們現在到底是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任柒文初是不懂，便也遵循著許越的話將目光向周圍投去。
城堡看起來和之前自當是沒有多少變化的，任柒文剛開始還不明白許越的意思，但是，當他的視線重新放到了莊園的外麵之時，眼底卻浮起了一絲驚恐與難以置信。
“這怎麽可能……”任柒文一時哽咽，他不敢相信，就又向莊園的外圍走近了幾步。
然而，也才走了不過幾步，任柒文便已經停下了。
視線越是清楚，就越能夠發現這裏與之前的不同，整個夢境空間依舊處在極端的黑夜之中，但任柒文那遠超常人的五感也自然能夠在這環境裏讓他將周圍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差別，都在細微之處。
回想上一次任柒文來這夢境空間，實則也不過是兩三天之前而已，彼時，為了壓製張啟明，整個夢境空間都已然將除了古堡之外的地方陪葬。
莊園的外麵，自當是不應該有其他的景物的。
可是如今，現實卻與預想中的發展不同。
莊園的外界自當是還沒有其他的景物生成的，這一點，在任柒文看到時就已經確定。而真正讓他覺得驚恐的是，整個世界的虛無都已然比起前幾天他進來時，變得更為嚴重。
當初世界坍塌之時，雖然張啟明被埋葬在了虛無之中，但莊園的外圍卻依舊存留著足夠能讓人通過的小路。
而如今，卻是除了這莊園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經坍塌了。
這莊園就好像成了一座孤島，漂浮在無盡虛無之中的孤島。
不光如此，任柒文敏銳的視覺更讓他發現了令人驚恐的場景。
在坍塌之地的邊緣，就是那些土地之上，此時正有著什麽東西在生長著。
那些自當不是什麽生命，而是這夢境空間中的土地。
對，就是土地。
任柒文根本不知道這接近完全的破壞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但他可以清楚地見到，就在莊園的外麵，那些原本坍塌的土地又開始有了生長之勢。
大量的灰塵不知從何處生成，摻雜在泥土之中便鑲嵌在了那些斷裂的土地上麵。整片空間的地麵都正在逐漸向外界蔓延，雖然這速度很慢，但是也足夠讓任柒文相信，這片空間是在進行修正。
任柒文不禁想到了剛剛許越將布娃娃放在房間裏桌子上的場景，夢境空間自然是根據玩偶的思想而生成的，難道，玩偶即便是如此也還存在著自身的靈魂？
他不敢相信，他又怎麽可能去相信。
而這時，許越也再次出聲解釋：“我們所見過的所有位麵，其實都不應該是我們能夠進入的地方。
你看過《盜夢空間》嗎，人生就好像是一場大夢，而我們就是生活在第一層夢境之中的人。
那些我們進入過的裏世界，就好像是更深層次的夢境。
有的夢夢的是喜劇，那我們見到的，便是一個輕鬆歡樂的世界；有的人夢的是悲劇，那我們見到的，便成了一個充滿了悲傷的世界。
然而，對於大多數人的夢境，夢境裏都隻是充滿了怪誕與恐怖。
在那裏，留存著他們太多清醒時未了解的遺憾，於是在夢裏，那些遺憾也就變成了一隻隻怪物。
我們闖進了那些夢裏，作為一個外來者，夢境本能地對我們驅逐。
怪物追逐，維度本身對我們的厭煩，成為了我們一次次任務之中的麵對的絕境。
我們隻能找到生路，看似是教會為什麽留下的生路。
然而，夢的主人哪裏會為我們這些外來者留下什麽生路呢，我們之所以能在一次次任務中活下來，不過是找到了夢的主人為自己留下的生路而已。
我們就像是一顆顆病毒，取代了夢境主人原本存在的意義。
這才是教會真正要我們去做的事。
而當生路抵達了終點，夢境便也到了盡頭。
原本，夢的結束便應該意味著人的蘇醒，隻是可悲的是，我們又闖進了其他人的夢境之中。
那些我們曾經踏足過的其他的維度。
一條條空間通道將無數本不應該關聯的夢境打通，我們這些本應該隻存在於夢境之中的人，就沒有了結束的時候。
夢境，再一次進入了下一個循環。
這就是這世界的真相，我追尋了七千年才得到的真相。”
許越的話還在繼續著：“當然，在這麽多年裏，發現這真相的並不止我一人。
比如說玩偶，比如說那個曾經塑造了聖心教會附屬位麵的人，於是，便有了這些維度的誕生。
我們終究隻是在夢境裏被創造的人而已，不管我們如何努力，終其一生都太難掙脫夢境的束縛。
有的人絕望了，便任由夢境主導了自己的人生，我或許算是幸運的，就隻是困在了這場夢境之中七千年。
但是更多的人卻選擇了逃避。
這也是一種方法。
即便我們都隻是夢境之中的人而已，卻也還是擁有著各自的思想。沒有人是主角，隻有配角才能擁有自己的思想。
不被夢境的主人所控製。
而對我們這些夢境中的配角來講，沉睡，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而當沉睡之後，新的夢境就也跟著誕生。
這，才是整個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