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雪人（六十八）
等到確認秦武已經帶著許越完全離開了表世界之中，楊老才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裏當然已經不是那個無法穿越到裏世界的異空間，倒是也沒什麽奇怪的，從許越已經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周影也如約定將陳平毀屍滅跡之後，楊老就已經從那異空間之中來到了表世界等待他的到來。
至於胡堂，他本來就隻是引路人的工作，此刻也已經毫無意識地躺在了異空間之中的木屋裏了。
說起來還有些可笑，明明是身處在兩個不同的空間之中，這如此大的破綻，秦武竟然都沒有發現，也難怪楊老從床上坐起來之後無奈地感歎道：“蠢倒是蠢，就是沒想到居然會傻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思維被控製了都沒有察覺到麽。”
不過，楊老卻是笑著說出這些話的，至少不論過程如何，目的也還是達到了，至於將許越帶回去的秦武的下場，他本來就不在乎。
人老了，心反倒是比年輕時更狠了。
不過，倒也不能完全這麽說，這件事還沒算完呢。
想到這，楊老又在床上坐了一會，火爐裏的火被許越燒得很旺，看起來是為誰早就準備好了的。
果然，不到三分鍾，敲門聲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看起來時間剛剛好啊。”楊老笑著說道，然後便起身走上前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正是尹夕曦，韓璃，還有薛方明三個人。
看著開門的人正是楊老，尹夕曦好像也是鬆了口氣，倒是這時一旁的薛方明笑著說道：“既然人我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離開了。”
楊老笑笑，看著薛方明消失在了原地，然後又將尹夕曦和韓璃迎了進來。
他本是要先開口的，因為他也知道這件事既然已經讓韓璃和尹夕曦參與到了其中，又瞞了太多的信息，一直不說總是不好。
不過還沒等他說話，韓璃就率先問道：“許越已經被帶走了？”
楊老愣了一下，隨即又露出了讚許又釋然的目光，他聽許越提起過韓璃這個人，隻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比他猜的還要聰明許多。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而接下來韓璃的一句話更讓他吃驚：“那任海文和任柒文又在哪，這件事他們應該不會是和許越一樣的身份，他們總應該不會刻意隱藏的吧。”
聽到這句話，楊老吃驚了很久，就連一直在韓璃身邊的尹夕曦都表現出一副疑惑的模樣。
一直相處的兩個人，韓璃居然想的比她長遠了這麽多。
他這才明白，為什麽許越雖然嘴上不說，卻與韓璃表現的更為親近，而對她，卻半點真相也不願意告知。
木屋裏沉默了很久，久到韓璃和尹夕曦的身軀都已經又漸漸有了溫暖的時候，楊老才回答說：“他們兩個還有他們要做的事。”
這回答模棱兩可，卻對於韓璃來說已經足夠。
看來從現在開始，事情又要有了新的變化。
她思考了一會，又看了看尹夕曦，等到對方也向她點了點頭之後，才又向楊老問道：“好吧，那我們不再問更多的有關許越正在做的事，但是薛方明將我們兩個帶到這來，就意味著你還是有一些事會告訴我們的吧。”
這一次，楊老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慢慢地走到了屋子的深處，拿起杯子將火爐上水壺中的開水倒到了杯子裏，又指引著二人坐下之後，才終於開口說道：“你們到這裏來，是來完成你們的任務的。”
楊老的話說的平靜，可是這一刻，卻在二人的心中卷起了軒然大波。
她們這才記起，這原本理應是一次普通的任務，也應該會有任務的目標。
不過此時，她們的心都有些沉重，楊老話中的意思已經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雖然楊老與她們隻是有一麵之緣，雖然韓璃也曾有過將熟悉的人當做任務目標送到教會手中的經曆，但是那時候卻是許越為她代勞。
而此時，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當做任務目標，又明白了他為許越做的事，這種行為無論如何也不是多麽好的感受。
隻是，楊老自己卻仿佛看得很開。
“沒關係，對你們來說，這隻不過是一個靈魂而已。
況且，我現在應該就已經死了。”他的話依舊平靜。
可疑惑卻漸漸從韓璃和尹夕曦的心中升起，她們聽得出楊老話中的詭異，他說的是他現在應該死了，而不是他早就應該死了。
而此時，楊老也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大約是在一百四十多年之前來到雪拂鎮的，沒錯，已經這麽久了，其實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對於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來說，活這些時間並不是多麽稀奇的事情。
其實，丘晨那小子對你們講述的傳說也並不都是虛假的，隻是有一些地方，需要他幫我掩蓋一下而已。
說的多了，都是些五官的事情，不要見怪。”楊老笑笑，臉上是溫暖且帶著歉意的笑容。
“傳說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但是你們應該知道，不管是什麽傳說，都是有人刻意宣傳讓人們相信的東西。
最初的確是有一個老人來到了這山頂之上，但是那個人不是我，而是許越。
他需要一個借口，讓普通人無法來到這山頂的借口。
這，就是這傳說的真正意義。
正如你們所想的，半山腰那個村子裏的人，絕大部分都和許越有牽連，他們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了幾千年，為了其實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今天的到來。”
“今天？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張啟明到底是什麽人。”韓璃顯然從楊老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什麽，但是卻無法得到具體的信息。
可是楊老卻隻是回答了相當簡單的一句話：“原本不應該是他，但是如今必須是他，他是太過關鍵的一環，如果他活著，我們要做的事會增加太多的變數。
所以，必須在張啟明第一次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時候，就將他完全從教會的視線之中移除。”
顯然，說到這裏，韓璃已經明白了她們兩個在賓館之中等待的那段時間裏，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可是，韓璃還是有太多的疑問：“那我們呢，我和尹夕曦呢，許越又為什麽對我們做出那樣的事。”
她的話有些急切，顯然對許越的做法感到了相當的不滿。
然而這一次，楊老卻沒有回答他，他麵色平靜地說道：“我們還是繼續說一說關於今天發生的事情吧。”
聽到這話，韓璃目光灼灼地看了楊老許久，最終也無奈說了句：“好，聽您的。”
“從這件事開始之時，所有處在這個位麵之中的人就已經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薛方明負責將任海文和任柒文帶到這裏，帶到我和許越的麵前，最後又將你們兩個送回到饑此時這快要結束的時刻。
任海文負責將一個已死之人拉入到與我們暫時相同的陣營之中，同時又觀察秦武他們三人的動向。
胡堂是引路人，而丘晨則是負責將看似致命卻有著一線生機的命運向秦武等人靠攏。
至於任柒文，他必須要看到一些東西，不論他選擇了怎樣的立場。
而我，則是在這裏等你們兩個。
我已經在這山上等了太久了，從一百四十多年前開始，將許越的位置替換下來之後，就一直等在這。
我們各司其職，其中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將尹夕曦完全從這件事之中摘出去，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你，韓璃。”
“你們為什麽要對我們這麽做。”楊老的話看似有理有據，可是韓璃卻還是找到了讓她難以信服的地方。
楊老這一次卻沒有猶豫：“尹夕曦，她的存在是一切的開端，而你，你原本就不應該被卷入到這件事之中來。
這件事，是許越欠你的。”
“他欠我的？”韓璃的情緒有些激動，這麽多經曆，在許越看來隻是誰對誰的虧欠？
楊老卻搖了搖頭：“你可以把這句話當做是我說的，對於許越來說，有些很沉重的事他反倒能輕鬆地捱過去，可有些事，他自己也分不清。”
韓璃沉默了，說到底，或許對於她來說，自己也有著類似的情緒。
倒是這時尹夕曦從一旁站了出來，這段日子，她聽了太多次相同的話，不免讓她怨懟。
當然，她也沒有傻到再去問相同的問題，隻是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過莫名。
她憤然起身：“那你呢，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我可以裝作都明白，但是這些事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我們要把任務的目標定在你身上。”
楊老這才笑了出來：“你知道我們這次行動的開始標誌是什麽嗎？”
這問題很可笑，韓璃和尹夕曦又怎麽可能回答的出如此的提問。
楊老笑笑，才說：“我應該死了，我就是應該在今天死的。
那天晚上我夢到的，我就是死在了這座山上，這座木屋裏。
我等了一百四十多年，我很累了。
這才等在這裏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不是麽？”
楊老在反問，同時，也在笑。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足夠回答尹夕曦的問題。
她或許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卻也不是唯一重要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