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素描（六）
從書桌前爬起，許越的精神委實有些頹廢，剛剛所看到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許越的腦海之中翻湧著，卻很難讓他得出有用的信息。
一旁的手機鈴聲仍舊響得很急促，吵得許越難以集中自己的精力，無奈之下，他隻得拿起手機接起來，可一下子，對麵的大喊聲音卻讓許越精神起來。
那是尹夕曦在對他大喊：“你怎麽現在才接電話，快來，出事了。”
時間回到幾分鍾之前，衛生間中，溫熱的水流從韓璃的頭頂淋下，又順著她的身體流到地麵上，匯集起來，又慢慢地流向黑暗的洞口。
水流的衝擊讓韓璃逐漸地清醒，她用手捋過黑色的長發，額頭的幾絲便也跟著被撫到了頭頂，又順著披在她略顯蒼白的背上。
韓璃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麽，便一直緊皺著眉有沒有鬆開，可是始終想不起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麽事情。
門外的腳步聲從剛才就已經停下了，韓璃自然知道那是尹夕曦剛剛在外麵踱步的聲音，她本就是不那麽願意讓別人擔心她的人，於是便隻是簡單衝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便關上了淋浴的開關。
浴室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幹淨，浴巾也同樣有人會將其換成新的，韓璃就也沒有擔心，隻是拿起一條圍住了自己的身體便從洗浴室中走了出去。
推開磨砂的玻璃大門，室內外的溫度還是有些差別的，讓韓璃稍稍有些不適應，但是卻也無傷大雅。
衛生間裏的裝修算不上奢華，卻也比起一般的人家要強上很多，圍著浴巾，韓璃就這樣在微涼的溫度之中走了出來，對麵的是一塊相當大的落地鏡子，足以將韓璃的麵容全部照映進去。
韓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適應，她倒也是學會了現代人化妝的一些習慣，不過卻並不喜歡那麽做。
她的相貌自然是極好的，比起大多數人都足以稱得上是美麗，韓璃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卻從來並不認為這是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紅顏禍水，在她的經曆看來就是一個極好的體現，她自己也是如此認為，可是這一次，韓璃的心情卻略有些不同。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會為何如此，隻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竟生出了一絲迷戀之情，就好像那孤傲的水仙花一般，愛上的隻有自己，毫無察覺。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越發癡迷，浴室裏的溫度漸漸透過敞開的玻璃門傳了出來，將鏡子上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人影便跟著漸漸模糊起來。
韓璃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開心，便舉起手在鏡子上抹著，人影又漸漸浮現，她看著韓璃，韓璃也在看著她，在笑。
“你是誰？你是我嗎？”莫名地，韓璃忽而問起了這麽一句話。
她的聲音逐漸在衛生間之中傳開，可是詭異的是，她在說話，那鏡子裏的人影卻仍然在看著她，隻是笑，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沒有得到答案，韓璃不禁內心有些失望，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詭異，而是不肯放棄地又直勾勾看起了鏡子中的自己，再一次問道：“你是誰。”
驀地，就在韓璃問完這句話的時候，那鏡子裏的人影突然動了。
她忽而抬起了自己的頭，眼神輕佻著看著韓璃，而嘴角卻咧開了一個驚悚的笑容。
但是，她仍舊沒有給予韓璃任何回答。
浴室裏的燈光開始不停的閃，從平靜到癡迷，又從癡迷到癲狂，僅僅不到一分鍾的功夫，韓璃忽然就變成了失控的樣子。
她猛地抬起身子，也顧不得身上的浴巾由於劇烈的動作已經滑了下去，隻是不顧一切地上前用雙手直接抓住了鏡子的邊緣。
她的臉就貼在鏡子之前，雙目渾濁卻直勾勾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們本應是一樣的，可是為什麽從對麵的眼神裏她看到的隻有憐憫與不屑。
憤怒終於衝昏了韓璃的頭腦，沒有任何思考的空間，韓璃猛地就向鏡子裏的自己大喊道：“你是誰！”
而就在這時候，“她”好像聽到了韓璃的話，表情忽而就變得難以捉摸起來，而眼中的嘲諷卻變為了得意。
韓璃的聲音很大，這段時間裏，尹夕曦一直就在門外防止韓璃出現什麽意外，而這一聲音顯然從衛生間之中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心中瞬間為危機所占滿，考慮不得其他，尹夕曦一下子就推開了衛生間的大門衝了進去，好在門未鎖，並沒有給尹夕曦造成阻礙。
而就在尹夕曦進入衛生間之時，韓璃正赤裸著身軀在鏡子前搖搖欲墜。
見到這一幕，尹夕曦瞬間就衝到了韓璃的身邊將她扶住，可即使到了這和時候，韓璃的目光卻仍舊緊緊地盯在鏡子上，她的手無力地抬起，用手指著，聲音微弱：“你是.……”
可這問題還沒有問完，韓璃便暈了過去。
……
時間回到現在。
尹夕曦的臥室之中，在接到電話後，許越和任柒文此時都已經來到了這裏，韓璃則已經被尹夕曦穿好了衣服昏睡在床上。
她的呼吸平穩，絲毫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對於韓璃的經曆，尹夕曦自然不了解，她隻能將自己所聽到看到的講給許越和任柒文二人聽，語氣中仍舊是滿滿的擔憂。
桌子上放的是許越來之後撬開櫃子拿出的那副畫，許越端詳著看了許久，對於上麵的木棉，許越自然認得清楚，他嚐試著將手放在上麵感受，卻並沒察覺出有什麽異常的痕跡。
一切都好似應該就是其原本的模樣，可是卻太過正常了些。
叮囑著尹夕曦繼續照看韓璃，許越則是又一個人來到了衛生間之中，鏡子上的水霧此時都已經幹了，看著浴巾掉落的位置，這裏應該就是當時韓璃失控時所站的地方。
“你是誰？”許越不停地思考著這句話，心中卻有些詭異的情緒浮了上來。
記得在剛剛的夢境中，他自己在拿起畫框之後不受控製地說出的也是這句相同的話，他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卻隱隱感覺問題應該與這有關。
心中猜疑，許越便也試探著像是韓璃一般將目光放在了身前的鏡子上，那有些憔悴的人影不是他自己又會是誰。
不過許越卻並沒有因此有絲毫的鬆懈，他的雙手輕輕地撐在牆邊，眼神越發的深邃，他看著自己思考了良久，不由得卻在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心中好似有著某種預感，待到自己的眼神完全清明之時，許越才一下子貼在了鏡子之前，他突然厲聲問道：“你是誰。”然後又猛地退回到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然而事實卻好似不像是他想象的這般簡單，許越的一句話並未引起什麽奇怪的現象，鏡子裏的他還是他，依舊是那副頹廢的麵容。
心生奇怪，許越便要再嚐試著問一次，可是還沒開口，突然間一種奇怪的感覺卻浮上了他的心頭。
許越皺眉，可當眼神再次凝聚之時，卻突然見得眼前好像出了什麽奇怪的畫麵。
一些黑色的線條竟慢慢在鏡子的表麵上開始浮現，鏡子裏的他也跟著漸漸變化了模樣，可在片刻之後，竟然是其上的麵容模糊了。
而那些線條則是開始匯合，逐漸組成了兩個文字——許越。
就像是他在夢境中所看到的那般。
許越一下子就想起了什麽，他猛地眨眼，眼前的景物忽而就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但是對於許越來說，剛才所經曆的不可能會是他心中的幻想。
太過相似的場景讓許越不得不將這些與顧北楓所聯係到一起，難道他真的是許越等人此次的目標？這結論得來的是不是太過簡單了。
許越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