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視線（十六）
胡小穎消失了，或者說應該是暫時從韓璃的麵前消失了，血腥的氣味漸漸濃鬱，很快卻又跟著消散，胡小穎的身體才終於又慢慢出現在了房間中心的椅子上。
隻是這一次，她的表情變為了平靜與得意。
韓璃不知房間裏發生了什麽，她就好像一個透明的人，站在屋子裏的窗邊，靜靜地看著眼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很快，開門聲便響起了，卻是尹夕曦從門外走了進來，她冷漠著表情，身後還跟著另外三個人，其中一個，是韓璃自己。
韓璃這才明白了眼前發生的是什麽，可是她仍舊打開了窗，風也一下子灌進了房間裏。
韓璃被這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卻還是能清楚地聽到房間裏傳來她們的對話。
“看來這一切，都是圈套咯。”看著眼前的幾人，胡小穎自然已經明白了過來，得意雖然已經消失了，可是她也並沒有慌張，而是調侃著向尹虹說道。
答案自然已經是顯而易見了，隻是尹虹此時已經不安地躲在了尹夕曦的身後，不做回答。
隻有周可瑩慢慢走上了前，事情的起因已經不重要了，看著胡小穎的這張臉，周可瑩心中的是嫉妒，也是怨恨。
於是，爭吵很快就開始了，持續了很久，愈演愈烈。
酒店裏的人似乎也終於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不停地在外麵砸著門，隻是房間早已經被韓璃反鎖。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幾個人卻終究沒有得來她們想要的答案，於是一把匕首便出現在了周可瑩的手中。
然而她不敢真的刺向胡小穎，她隻是想嚇嚇她而已，尹夕曦知道，韓璃也知道。
不過這時，她們身後的尹虹尹虹卻慢慢變了表情。
恐懼已然消失了，與尹夕曦相同，尹虹的表情也逐漸變為了冷漠，可就在這份冷漠之中似乎還包含著某種隱藏在黑暗之下的厭惡。
韓璃能夠清晰地看到，尹虹就帶著這樣的表情慢慢走到了周可瑩的身邊，然後在那次撞擊之後，周可瑩的匕首便插在了胡小穎的胸口之中。
這一切，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周可瑩鬆開了手，匕首便這樣插在了胡小穎的胸口上。
鮮血噴湧了出來，從胡小穎的傷口處，視線開始模糊，她終究是倒了下來，隻是她並沒有死，眼中的是難以相信的目光。
砸門聲就這樣停止了，就好像門外的他們從未出現過。
再之後，便是尹夕曦將她解剖、肢解、烹煮的過程，縱然韓璃已經有了關於這方麵的記憶，可再看到眼前的種種，也難以承受胃中嚴重的嘔吐之感。
而胡小穎的頭顱，就被放在了房間裏的梳妝台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也看著窗邊韓璃的臉。
等到久了，這些幻像才慢慢消失。
“現在，你還認為我不會殺了你們麽。”梳妝台上，胡小穎的頭顱這時又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韓璃已經無法再回答了，並不是她不願意回答，而是在胡小穎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濃重的血腥氣味已經堵住了她的咽喉，讓她無法再回答出任何的聲音。
虛弱感又一次攀上了韓璃的全身，胡小穎知道，這便是她複仇的時刻，就像她對周可瑩做的那樣。
她已經期待了很久了。
血液又逐漸從門口流淌了進來，胡小穎也慢慢從血液中又凝起了一具身體，她笑著，一步步走向了韓璃的方向，就仿佛她的身體與靈魂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
然而，就連她也沒預料到的是，就在她即將走到韓璃的麵前時，韓璃卻突然翻身從窗口跳了出去。
汽車的警報聲從樓下響起，胡小穎就站在三樓的窗口向外看，那是一輛紅色老舊的出租車，韓璃的身體就砸在了車頂之上。
胡小穎看著從車裏傳來的冰冷的目光，眼中的笑意這一次並沒有消散。
“還有三個小時，你抓不到我的。”
她輕輕地說。
……
韓璃掙紮著從車頂上爬起，痛感自然是沒有的，她早已經死了，又怎麽會感覺到疼痛。
看著身體上漸漸浮現的屍斑，就在她的手腕上變得密集，韓璃的表情是嘲諷。
嘲諷自己又逃過了一劫？不，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去哪。”又是那個冰冷卻熟悉的聲音，他臉色蒼白著，身上穿著一襲黑衣。
韓璃從車頂跳下，車子也很快恢複了原狀，她不知道這個出現在這裏等她的人是什麽身份，卻還是慢慢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安靜地坐了進去。
“您認為我應該去哪。”坐穩了身形，韓璃便有些迷茫地問道。
可是司機並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啟動了車子，燈光便從清荷公寓的樓下漸行漸遠。
原來，她並未離開過這裏。
風還是安靜的，路燈卻已經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下，韓璃又一次行駛在那條略微熟悉的路上。
報亭自然已經不見了，隻是韓璃手中的地圖還是完成的，上麵還記錄著曾經走過的路線。
悠揚的哭泣聲從車子的後座上傳來，透過後視鏡，韓璃自然看到了那張青黑色的臉，眼淚在那張臉上劃出粗壯的血痕，是個女人，她能看得出。
隻是，並沒有恐懼浮現在她的心裏。
“她也是與胡小穎類似的人麽，還是與我們曾經做過相同的事。”韓璃平靜地問。
“我的車，從來不拉生者。”司機的語氣依舊是冰冷的。
韓璃明白了，便不再多問，隻是看著窗外，心中卻多了些忐忑。
觀海公園門口的大樹依舊傾倒著，樹幹已經有了斑駁的血跡。紅色的出租車平穩地從其中穿過，並沒有停下來。
看著周圍已經越來越少有人家亮起燈光，韓璃新裝卻越發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隻是時間還沒到。
於是，在不久之後，那輛出租車的身影便又一次出現在了世紀酒店的門口。
韓璃下了車，錢沒再付。
然後，車子便又開走了，消失在街道黑暗的深處。
“你還有不到三個小時。”這是司機臨走時對她說的話，韓璃拿起手機，現在是淩晨2點11分。
酒店的燈還亮著，顏色已經變成了殷紅，死亡的氣息已然將其籠罩。
韓璃並沒有想太多，隻是將手中的地圖與報紙丟進了垃圾桶便慢慢走了進去，電梯開門的聲音響起，韓璃便棲身而入。
危險隨時都會發生，就像是在她腳邊剛剛出現的黑色塑料袋一樣，韓璃不用去在意，隻是穩妥的一點點按照已經安排好的步驟來，既然胡小穎想要讓她早一點到達這裏，她便也接受了。
等到電梯停下之後，韓璃便輕鬆地將塑料袋提在了手中，其中還隱隱傳來誘人的香氣，韓璃很平靜，又敲響了201的房門。
開門的人是自然尹夕曦，韓璃並沒有驚訝，也沒有興奮，從司機的口中她已經知道了這一點，隻是之後能不能再活下來，隻能靠她們自己了。
走廊裏又恢複了安靜的氣氛，頗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尹虹就安靜地躺在床上睡著，她的靈魂已經很虛弱了，卻掙紮著沒有離去。
可周可瑩卻早已經死了，就在隔壁的房間裏。
粉紅色的燈光下，她安靜地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勃頸上是鮮明地血痕，手中的匕首被她緊緊地握著，卡在了骨頭裏。
臉上的，是癡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