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誰的夢——剝離，情緒

  我，是一個沒有情緒的人。


  這是我所希望的，卻不是他們所希望的，但我僅僅是我而已。


  我早就該死了，卻並不是因為幸運才存活至今，隻是，我並不想感謝那個救了我的人。


  雖然，我也已經忘了他是誰。


  我忘記了我是怎麽從幽冥逃回來的，也忘了他曾經告訴了我什麽，隻是如果可以，我依舊想留在那裏，因為他死了，連靈魂都沒有留下。


  方一何死了，他們十三個人都死了，還有好多人，好多連思念都沒有留下的人。


  我想要怨恨，卻不知道該如何怨恨；我想要幻想，卻不知道幻想為何物。


  畢竟，我隻是個連情緒都已經剝離去了的人，雖然，我一直在做的，都是幻想而已。


  想想那是我什麽時候剝離掉的情緒呢，是好久之前了，我記得那裏是一座城堡，原本隻存在於我幻想中的城堡，於是那裏便真的出現了一座城堡。


  “主人，您回來了。”這是克裏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沉默著走在古堡頂樓的走廊裏，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可我卻總想回來看看這裏的樣子，隻是對於克裏特，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們把最後的情緒留給了我，我便也把他們留在了這裏。


  克裏特出現的很早，於是便成了這裏的第一個客人，我想把他當做是這裏的客人，他卻笑笑沒有接受，等到我再回來的時候，古堡裏便擺滿了燈火。


  燈火很溫暖，就好像他的笑一般。


  我走在走廊裏，身邊的是原本不應該空白的畫，於是我看了看它們，一些輪廓便淡淡的描繪，等到關上了房門，輪廓又消失了。


  我知道它們沒有消失，隻是將自己印在了深處而已。


  我坐在椅子上，抽屜裏的是一何當初送給我的耳環，我把它留在了這裏，連同自己的情緒也就這樣留在了畫上。


  他們一直都不想我這樣做，許越也是一樣，海文也是一樣，隻是，這是我的決定。


  克裏特站在我的身邊，我打開抽屜他便背過身去，關上了又轉回來，我問他為什麽這麽做，他說這是仆人該做的，我沒有回應。


  因為，他本就不是仆人，他也知道如此，隻是不想別人看到了此時的光景。


  我盡力著想微笑，可嘴角卻做不出任何弧度。


  苦笑亦是如此。


  所以，他們才在克裏特的


  靈魂裏議論紛紛。


  我看著他們，又很快移開了目光，畢竟那裏有我討厭的東西。


  我沒再說什麽，隻是重新回到了古堡的莊園裏，風雪仍舊在吹著，越來越大了，就好像是我的心，也好像是克裏特心底的黑暗。


  於是我決定離開，克裏特沒有挽留我，隻是默默點亮了手中的提燈，交給我我卻拒絕了，他才又照亮來時又離去的路。


  “其實，你也不想這個世界一直這個樣子吧。”我抬起頭自顧自地說道，也不知是在向誰問，末了，風雪便停了下來。


  我是該感謝我自己說出的這句話麽，還是說隻是自己的異想天開而已，沒有能人告訴我問題的答案，因為聽到了問題的人，也隻會在那個世界短暫地停留。


  他們，是我等到第二次回來才看到的人。


  情緒，隻會讓人軟弱，於是我把他們留在了這裏，畫紙上也留下過他們簡單的痕跡。


  隻是如今，那些畫紙又一次變成了空白。


  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我回來過的身影吧，也許樊明立能夠發現呢，但是又會有什麽關係。


  已經是春天了，莊園裏沒有留下我的足跡，可是，卻盡是一副破敗的樣子，他們的樣子有些失望，雪迎輕輕靠在李嵐的肩膀上，臉上爛漫的笑容漸漸憔悴了。


  我撒下一些種子種在了花園裏，布偶們聞訊而來，很快就要發芽了，那或許應該就是春天的該有樣子。


  我也曾經見過春日裏的模樣，仔細回想，景色依舊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可心底卻沒有什麽感覺。


  我該為此哀傷麽，可哀傷又是什麽樣子的。


  我自嘲的笑，睜開眼，風雪卻已經沾濕了我的裙。


  我慢慢地走，藤蔓也越長越多，緊緊地將迷宮纏繞著，我把他留在了這裏，風雪本來應該已經停了，而他卻依舊孤獨。


  原來，這裏並不是永遠隻屬於我。


  腳印依舊清晰的印在迷宮裏的地麵上，繞過幾圈，迷宮中心的他卻早已經被冰雪覆蓋。


  心跳聲是沒有的，有的隻是他們的低語而已，薔薇花本應該盛開著的。


  我又一次離開了，是逃離麽，看不見了便不會再繼續想念了吧，任藤蔓瘋長，遮住牆上殘留著的淡淡思念。


  臨走前，我又去看了克裏特一次，隻是遠遠地站在山坡上，看著他在馬路旁有些孤獨的身影。


  他依舊在笑著，很溫暖，隻是臉色蒼白著。


  山下有很多人想要來這裏看看，卻被克裏特攔住了，畢竟，他們能看到的僅僅是一片虛無而已。


  天空依舊是灰暗的，總是讓人感覺快要天亮的樣子，我抬起頭望向山下的遠處，那裏也同樣是一片虛無而已。


  於是，天真與幻想，便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回到了我的家，或許也不應該稱作是家，隻是一個小時候幻想過的地方，一個隻是讓我幻想的地方，我沒有選擇。


  可即使是讓我再做一次選擇，事實恐怕也依舊如此。


  看著這些擁有著複雜情緒的人們，我不知是該羨慕，還是該嘲笑。


  每當清晨鈴聲響起，我便做出一個布偶，記錄著第一個見到的人的心情，等到倦了，又重新把它們收起來，掛在陽台上，等它們在陽光裏慢慢散了。


  日複一日，時間就這樣平淡的過去。


  我忘了是哪一天，樊明立來找過我，他從我的腦海中浮現，便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夜仍舊是漆黑的，他平靜著對我說，眼底裏盡是清明。


  我沒有失望，也早已不再幻想，仿佛他對我說的，都隻是關於旁人而已。


  樊明立離開了，我依舊冷漠著，如今的生活僅僅是自己的奢望而已，因為我答應過他，會再回到教會去。


  許越應該已經又變成了青年了吧，那方一何應該也是如此，我總是在想著這些事，沒有怨念，隻是心中有些希望。


  他會變回曾經的樣子麽，很難吧，畢竟不隻是他一個人而已。


  可如果真的那樣了，許越又會遵守他的承諾嗎，我想起了他令人厭惡的樣子，內心卻有些篤定。


  畢竟，他是許越。


  ……


  我躺在草地上如是想著，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些年也並未改變。


  漫天的星閃爍著，鳴笛聲響起，他們四個便低著眉從遠處來到了我的身邊，隻是神情很冷漠。


  原來希爾不算麽，那她又是什麽，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任柒文就快來了吧，這是我這些年裏少有的期待，因為他的眉間，總徘徊著讓人懷念的樣子。


  一抹輕笑浮現在我的嘴角，我楞了楞，才有了些意外的神色，克裏特沒有來，便應該不會有人看到我的樣子了吧。


  夜已經越來越深了，流星從天邊劃過，我追尋著看去，才發現那熟悉的氣息又一次在遠處的古堡慢慢彌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