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李涵石的發現(一)
王伏勝來“衛崗鄉”了。
謝岩親至“官衙”門前迎接。
進得“公事房”,王伏勝先是示意謝岩摒退左右,而後直接道:“陛下決議,設‘密案司’,登記造冊一應‘有功匠人’。”
“哦,此事怎會突有轉機?”謝岩大為驚訝,他記得非常清楚,皇帝當日,壓根兒沒有任何表示。
王伏勝道:“‘密案司’歸於‘內府’,不涉朝堂。”
聞言,謝岩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心裏卻想:“如此過渡一番,倒也不是壞事。”
但轉念之間,謝岩突然意識到“不對”,如果皇帝動輒繞開朝堂自行其是,那麽,原本就甚少約束力的“皇權”,豈非又找到了一個肆意擴大權力的口子,尤其是“內府”,基本掌握於宦官手裏,一旦擴大權柄,後果難以想象。
謝岩努力保持麵色平靜,以看似隨意的語氣問了一句:“卻不知交由哪位公公處置,謝某也好配合一二。”
“宮中多有不便,陛下之意,由學堂定章程,稟奏君前。”
“哦——”謝岩暗自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不禁心裏感慨想到:“史書所載簡直一派胡言,李治這個決定,簡直是神來之筆,既繞開朝堂,又能夠為國家招攬人才,同時給予一定地位,當然,此項權力交由學堂更是重點,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才去做,才最大限度能夠不出錯,如此安排,太不簡單。”
“謝縣子,咱家今日前來,是想問下那‘火藥’……”王伏勝話到一半,似覺不妥,便換了一個說法繼續道:“陛下欲知,‘火藥’尚需多久,方可成矣。”
“有勞公公代臣稟奏陛下,‘火藥’終有大成之日,且不會久,然用於日常,另需諸多驗證,難以操之過急。”謝岩用最平靜的語氣闡述一個事實,他要用“火藥”誕生的過程,來告訴所有人——新事物的出現,有其自身規律,且極為不容易,唯有如此,才能夠讓大唐君臣們知道人才的“可貴”。
“能否趕上‘遼東’?”
別看王伏勝看似隨意的一問,謝岩心裏如明鏡般知道,這一問,才是皇帝陛下真正想要知道的答案。
用兵“高句麗”,隻是一個時間問題,李治唯恐步前朝後塵,當然需要更多保證,而“火藥”展現的威力,不令人眼熱才是怪事。
“王公公,恕吾直言,此事極難給予答複。”謝岩斟酌一下語句,道:“用兵‘遼東’,隻怕兩三年內,可‘火藥’能否如期大成,實在無人得知,唯盡力而為。”
王伏勝微微點頭,算是明白了。
“陛下差事,咱家算是問過,然另外有一事,還需縣子相助。”
“公公有話但說無妨,吾等之間,何需客套。”謝岩立刻回道。
“鄉裏之‘元德觀’,新任住持道長乃咱家故交,其有意於設‘道場’以廣結善緣,然於鄉長以諸多理由不予便利,此事還請縣子通融一下。”
自有“衛崗鄉”始,謝岩一直非常警惕各種“宗教活動”,並且以各種借口加以限製,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道教”在大唐屬“國教”,“元德觀”都沒有存在的可能。
新來的道觀住持“方老道”,年紀很大,且與“藥王”孫思邈、“太史令”李淳風相識,即便如此,謝岩明裏沒有采取什麽行動,卻暗自授意“鄉長”於辰,對道觀“設道場”,納信眾以及算命、抽簽等事,以“安全”和“便利”為借口,不允許走出道觀大門,更不同意其步入尋常百姓家。再加上鄉裏百姓家中都有“進學者”,而年青的學子們,自身不信,進而影響到家人,以至於“元德觀”始終隻能守著自己那一畝二分地自娛自樂。
若是旁人,謝岩肯定敷衍一番,可王伏勝不同,其獨特性,無人可及,這麵子,怎麽著也得給。
仔細考慮後,謝岩緩緩言道:“某可以與於鄉長相談,料也非難事。隻是,此乃偶爾為之亦或常事呢?”
“一次足矣。”王伏勝知曉謝岩心中想法,直接道:“咱家還了當年人情,也是了樁心願。”
謝岩懂了,心中以為“不就是一次嘛,問題不大”。
可是,令謝岩怎麽也想不到,那個“所謂水陸道場法會”,竟然要搞七七四十九天!
謝岩心頭那個“鬱悶”,簡直無以複加!偏生還說不出,誰讓他沒問清楚就同意呢。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元德觀”辦事效率很高。在“皇家學堂新學年”開學數日後,“元德觀”迎來其“高光時刻”,一場宏大的“道教盛會”,正式拉開帷幕。
謝岩沒有去,但是其府內卻有不少人去了,主要是有孕的崔、金兩位夫人想去“祈福”,而皇帝賞賜的“青蓮”她們四個各有目的,便同去了。
其實謝岩也知道,“宗教”這東西阻止不了,稍加限製即可,所以他也沒表示異議。
謝岩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官員、胥吏以及熟識的商賈等人,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元德觀”門庭若市,各種人物,各懷目的,陸續踏足……
“警官,聽聞‘元德觀’內有位道長甚是了得,卜卦、看相無一不準,吾有心前往,可否同去?”
謝岩沒想到賀蘭敏月一大早來找自己竟然是要去“元德觀”,想不答應吧,似乎也沒什麽理由,稍作猶豫,還是應了下來。
謝岩的到來,讓住持“方老道”倍感欣喜,不僅親自接待,且全程陪同……
這些場麵上的事,謝岩自己應付即可,至於賀蘭敏月想去找道士算命看相,那就由得她好了,反正有親兵護衛,安全不成問題。
很奇怪,賀蘭敏月離開不久,又折返而回,說是:“涵石道長不知去哪兒了,此刻不在觀中。”
“縣子可是欲見涵石?”方老道似乎現在才知道一般。
謝岩道:“奧,賀蘭姑娘有意問些事爾,既不在,過兩日再來便是。”
“無量天尊,涵石被其師李道兄喚去,想來不久即回。”
“其師在鄉裏?”謝岩記憶之中,好像鄉裏沒有其它道觀,更不用說道士了。
“涵石天資過人,乃承繼道兄道統之不二人選。”方老道“解釋”一句,而後道:“李道兄在朝任職‘太史令’,如今居於‘皇家學堂’,精研算學。”
“原來涵石道長竟是李太史弟子,實在難得。”賀蘭敏月眼裏一亮,驚呀說道。
換作任何一個人,可能聽說涵石是李淳風弟子,都會如此反應,唯獨謝岩剛好相反,腦子裏第一念頭就是“得趕緊走!”
自李淳風初見謝岩,一語道出“沒有過往”,他便存了“躲著”的心思,極盡可能不見、或者少出現在李淳風麵前,生怕其從自己身上發現出什麽。
而那涵石,竟會是李淳風弟子,如果真按方老道說得那樣,沒準兒也是一個“算命看相”的高手,謝岩覺得,能躲開最好,免得徒生意外。
打定了主意,那自然是越快離開越好。
謝岩很快以“政務繁多”為由,告辭離去。
因考慮到“元德觀”正門人來人往過多,故而謝岩讓吳成去將馬車弄到側門,本想著悄然而走。結果,才出側門,迎麵撞上一年青道士。
原本大家不認識,擦肩而過也沒有什麽,可是,這名道士乍見賀蘭敏月,居然眼露無比驚訝神色,尤為甚者,竟還一直盯著其麵龐,顯得極其無禮。
謝岩見狀很有些不滿,可就在他作出表示前,吳成搶先一步走至道士近前,擋住其目光,怒聲道:“爾竟敢如此放肆!再不閃開,拿下治罪。”
年輕的道士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橫跨一步,讓過擋住自己眼光的吳成,繼續看向賀蘭敏月,隻是這一次,嘴裏還嘖嘖讚道:“果然天生妖媚!”
相距不過幾步的謝岩,聽到如此無禮的話語,麵色一變,上前一步就想要開口怒斥,偏偏那個道士又說了一句:“幸得聽從恩師所言,居於此地不出,今已大為不同。”
“渾賬!”吳成哪知道這家夥說什麽,直接轉身給了道士一拳,打得其猛地向前一個趔趄,還好沒有摔倒,口中卻在嚷嚷:“怎麽打人的?豈不知君子動口不動手乎?”
“放屁!汝個登徒子……”
“且慢!”謝岩突然發聲,阻止了吳成的拳頭落下以及其他親兵上前舉動。
“汝為何人?汝之恩師,又是誰?”謝岩心中有猜出,依然出言直問。
那道士忍住疼痛,直了直身體,說道:“貧道李涵石,師承李太史。”
“汝為‘涵石道長’?”賀蘭敏月反應過來,亦上前道:“怎如此年紀?徒孫還差不多。”
李涵石本想張口回話,但突然間止住說話意思,再次流露出非常驚訝神情,眼睛死死盯在謝岩與賀蘭敏月的臉上……
幸好這一次耗時極為短暫,李涵石在吳成有所動作前,忽然大聲嚷道:“變了!都變了!”繼而眼中神光閃露,又道:“絕了,真是太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