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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變故

  怎樣徹底消滅“寧安寨”賊人,那是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在做不到。


  對馮寶而言,逼迫賊人一路不停歇地跑回海船上,已是最好結果。


  望著揚帆出海,漸漸遠去的賊寇,馮寶不由暗自握了握拳頭,一股濃濃的“不甘之意”彌漫心頭。“斬草不除根”,必有隱患,隻不知何時矣。


  返回途中,齊雲生察覺到馮寶有些悶悶不樂,便出言說道:“縣男率數十親衛力戰賊寇,殺敵數百,自身無損,實乃官員楷模……”


  馮寶擺了擺手,阻止齊雲生繼續說下去,跟著道:“本官是客,不日離開,貴府據實上奏即可。”


  “一定一定!”齊雲生那是滿口答應。


  “然,日後賊人自海上來去,難以提防,還望貴府審慎應對才是。”


  “縣男所言極是,下官當請刺史上書朝廷,調水師前來圍剿。”


  望著齊雲生一本正經的說法,馮寶沒有再多說什麽,若不是洛川說過有關“大唐水師”事宜,隻怕他也會有此想法。


  馮寶原先一直不理解,為何“海運”明明最便捷,且成本最低,但是商賈們幾乎無人采用這一方式,直到有一日問及洛川才知曉,“大唐水師”無力護衛整個“海防”,而且由於“海船”偏小,運力不足,加上海上風浪難以抗拒,致使損失太大,商賈根本承受不起,還不如陸上運轉了。


  馮寶不用想也知道,唐人沒有意識到“海運”、“海防”以及“海外島嶼”的意義。要知道,千年之後,整個世界的大宗物資都是都過“海運”實現流轉,而“海防”更是“國防”最重要的一環,不可或缺!


  馮寶性子疏懶,即便想到,也不會主動去做什麽,況且他一向認為,如此“傷腦筋”的事,讓謝岩去考慮就好了,至於官府那頭,更是有朝中大臣們去安排,自己少管閑事才是正理。


  返回“泉州”,不趕時間,且一路安全,自是不需要全速前行,無論軍卒或是馮寶,皆放鬆心情,不徐不疾地走著,直至來到一條小溪旁,終於可以全軍休憩。


  卸甲、寬衣,軍卒們分批走進溪水,感受著清涼……


  此等好事,馮寶從不落於人後,簡單的清水沐浴後,頓覺神清氣爽,胸中燥熱煩悶一掃而空。


  上岸穿衣,馮寶忽然看到狄萱萱站在遠處,背向小溪而立,不由得心念一動,隨即叫過來幾名親兵,低聲吩咐了些事……


  很快,用平板馬車底板,豎立搭建起一座簡易的小屋,再用一些頭盔盛滿清水放於其中,待一切安排妥當,馮寶這才走到狄萱萱麵前,道:“天氣悶熱,姑娘何不沐浴?”說著,用手指了一下其右後方。


  狄萱萱好奇地轉身望去,旋即明白了馮寶話意,笑而行禮道:“謝過郎君。”


  馮寶微一頷首,算作還禮,繼而走向另一側,他得問問拿著“望遠鏡”擔負警戒的方九,可有發現異常?

  不出意料,一切平靜。


  經曆短暫休整,所有人疲態一掃而空,以更加輕盈的腳步,踏上回城道路。


  黃昏時分,隊伍行至“泉州”城下。


  非常意外,南門此刻竟然已經關閉,且城上有眾多軍卒守衛。齊雲生目睹此情此景,表情極為疑惑,但無論如何,得先叫開城門再說。


  齊雲生職任“泉州司馬參軍”,又是刺史極為信任的官員,是以入城不是難事,隻是等他剛踏入城門,就有一名低級軍官過來言道:“啟稟參軍,刺史有令,請參軍回城後務必邀請‘新安黜置副使’前往府衙。”


  齊雲生聞言皺了皺眉頭,雖然說刺史宴請或拜訪馮寶,都屬應有之誼,但依禮而言,並不應該是自己出麵才是,除非……


  “城裏可有事情發生?”齊雲生趕緊詢問軍官,在他想來,若非有事,刺史當不會如此不顧及禮儀,所以還是問清楚好。


  那名軍官猶豫片刻後,上前低聲道:“蕭鎮將領軍回援,於‘東嶺’遭遇賊人伏擊,陣亡兩百將士,傷五百餘人。”


  “什麽?是誰讓大軍回援的?”齊雲生脫口怒吼道:“‘東嶺’那條路,大軍怎能進入?”聲音很大,不僅其身邊之人,連稍遠些的馮寶也聽到了。


  馮寶並不想多事,故哪怕心裏百般疑惑,也沒有主動去過問,隻是很多時候,你越不想惹麻煩,麻煩越會找到你。


  “馮縣男,不知可否賞臉去一趟府衙,刺史有緊急軍務請教。”齊雲生冷靜下來後,快步走到馮寶麵前道。


  “出事了?”


  齊雲生肯定地點了點頭,因為有些話實在不能當著眾人麵說。


  “既如此,本官去下無妨。”馮寶說著,轉首又對身邊方九道:“汝帶眾人回客館,長河隨行即可。”


  半個時辰後,齊雲生陪同馮寶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泉州府衙”,且在府衙正廳裏見到了“泉州刺史”張尉。


  官場虛禮自不必多言,很快進入正題。


  待張刺史痛心疾首地道出所有事情以後,齊雲生麵色蒼白,呆若木雞;而馮寶卻是怒不可遏,張口大罵道:“該死!那個姓‘蕭’的就該千刀萬剮!”說完,又問道:“姓‘蕭’的人呢?有沒有死在戰事中?”


  張刺史緩緩搖首,道:“蕭鎮將已下獄,老夫當如實上書陛下,自請降罪。”


  聽到這句話,馮寶臉色稍緩,但依舊語氣冰冷地說道:“吾本無意幹涉地方事務,此番禍事,地方官府難辭其咎,然事已至此,吾想知道,張刺史往後當如何?”


  “還有往後?唉——”張刺史神情落寞地道:“官軍傷亡過半,兩個村子慘遭賊人屠戮,老夫罪責難逃,豈敢妄言日後。”


  看著張刺史意誌消沉的模樣,馮寶真想將其痛罵一番,但最終還是忍住怒火,起身告辭,甚至連一句客套話都沒說,直接拂袖而去。


  到底出了何事?劉長河不知道,加之馮寶臉色陰沉得嚇人,他也不敢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一定是出大事了。


  馮寶一路沉默,進得客館,直接回到自己屋裏,“砰”得一聲把門關上了,擺出一副不讓人打擾的樣子。


  “泉州”地麵發生的事,雖說還沒有完全傳開,可一些消息靈通人士,都已經知道了大致內容,而作為南來北往之人落腳的客館,曆來是各種消息聚散所在,盡管知道了晚了些,但還是在最短時間裏聽說了詳情——領軍圍剿“寧安寨”的“泉州鎮將”蕭河田,誤信賊人假傳“泉州城破”的消息,率兩千精兵連夜快速回城,因自認時間緊迫,抄捷徑,走“東嶺小道”,致使中了賊寇埋伏;而從“泉州”東門退走的賊人,在完成“東嶺伏擊”之後,又聯合“寧安寨”留守的數百賊人,前後夾擊,合力擊破“寧安寨”前餘下官軍,兩戰下來,官軍損失慘重!可是,“寧安寨”賊寇猶自不足,趁著官軍收攏殘兵,無力再戰之機,洗劫了兩個比較富裕的村子,除逃亡者外,村民傷亡過百,且多為老弱婦孺,村裏錢財及各種物資被搶奪一空。等到蕭河田得知消息,領殘軍追擊時,賊人已上船入海,獨留一座搬空的“寧安寨”,以及十餘具死屍,其中就有官府派去“借糧”之人。


  得知全部事情真相以後,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一股無形的“悲傷”,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馮寶獨自坐在房裏案幾之後,此時的他,心情已經平複許多。不論是憤怒,亦或是其他,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


  可是,不甘心呐!

  馮寶的字典裏,可沒有“隱忍”,快意恩仇才是其人生信條。雖然說,“泉州”的事情與他無關,但是,“寧安寨”洗劫村落的做法,觸及其底線了。


  來到大唐,什麽皇權,什麽世家,這些在馮寶眼裏,其實都不算什麽,唯獨對於百姓,他是非常尊重,除了後世“平等思想”的影響外,在他看來,大唐百姓,都稱得上是“祖先”,對“先祖”不敬,豈非人哉!


  而一群“海盜”,一幫子化外野人,竟敢在馮寶眼皮子底下殺戮平民百姓,可偏偏就沒太好辦法應對,如此形成的“自責感”才是他獨處房間的根本原因。


  “咚咚”兩聲,有人在敲門。


  “進來吧。”馮寶心情平靜些,語氣也恢複如常。


  “吱溜”一聲,房門開了,狄萱萱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昨兒辛苦一夜,姑娘怎不早些歇息?”


  狄萱萱不答,而是走到馮寶近前,將食盒放於案幾之上,再將盒中一碗稀粥,兩樣菜肴取出,並一一放好,最後放下一雙筷子,才道:“郎君心係黎民,此乃仁者之心,然萱兒以為,先保重身子,才是根本。萱兒問過劉護衛,郎君並未用過晚膳,故去廚房,弄了些菜式,卻不知是否合郎君口味。”


  “狄姑娘下廚,倒是稀罕,想來必定上佳。”馮寶說著也不客氣,端起稀粥便喝了起來……


  美食當前,饑餓感覺瞬間爆發,或許馮寶此時才想起,自己一日夜功夫,隻吃了一頓幹糧吧。


  望著馮寶狼吐虎咽的吃相,狄萱萱不禁淡淡地笑了起來,直至此刻,她終於覺得,自己堅持留下,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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