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依然是兄弟(二)
聊完了正事,洛家兄弟並未久坐,但在他們告辭時,謝岩卻道:“吾在‘賀蘭府’內一事,二位還請莫對他人說起才是。”
洛家兄弟連聲應允下來,畢竟無論此事有多麽怪異,都和他們毫無關係。
“巳時”將過之際,老張頭帶著三名身穿學堂校服的年輕人,走進了“賀蘭府”。
“拜見縣子。”三名年輕人看見謝岩同時行禮道。
“免禮”謝岩應了一句,跟著從左向右,依次看了一下林憨子、方九和羅盛三個人,最後道:“聽聞爾等三人,前幾日又欺負同窗了?”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沒開口。
謝岩等上片刻,繼續道:“爾等三人,進學不用功,打架鬧事卻很在行,方九,你師父張猛好像沒少揍你小子吧?”
“那可不,隻是、隻是進學太難了,學不會啊。”方九說著把頭一低,整個就是認打認罰的樣子。
謝岩懶得多說,轉首看向身材高大且十分壯實的林憨子道:“你在老家和村裏孩子打架,在學堂和同窗打架,你這麽能打,怎麽不去找張猛試試?”
“打、打不過!”林憨子耷拉下腦袋,不好意思地道。
“厲害的打不過,專門欺負弱小,算哪門子好漢?”謝岩質問道。
“誰、誰讓他們,說、說我來著,找、找打。”林憨子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謝岩知道林憨子有些結巴,加上學習又差,難免不被其他同學嘲笑,況且今天找他們三個人來,也不是為了教訓,所以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你爹都操碎了心,你小子就不能省點事兒啊。”
“喔,知道了。”
謝岩看得出來,林憨子回答甚是勉強,隻是他無心過多去問,是以又將目光投向羅盛,開口道:“除了打架,你上個月又溜出學堂兩次,這事要是給你姐知道,你猜會怎麽著?”
羅盛聞言嚇了一跳,自以為保密的事兒,結果謝岩卻知道一清二楚,要是讓姐姐羅蘭知道了,那還不得把自己吊起來抽啊,一想到這,他趕緊哀求道:“下次絕不再犯,請縣子留情啊。”
“下次?還能有下次嗎?”謝岩有意得厲聲道:“你也沒機會有下次了。”
羅盛聽得一呆,跟著雙腿一軟,“噗通”跪下,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哀求,謝岩卻先說道:“怎麽,你也有怕的時候?”緊跟著又道:“你個渾小子,起來吧。”
羅盛從謝岩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道:“縣子放心,保證沒下次。”
謝岩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麵前的三個小子道:“我已經讓劉愣子在學堂裏建‘禁足屋’了,若不是此番有事差你們三個去,想來你們必定是頭一批嚐試的人。”
“禁足屋”是什麽,方九他們不知道,隻不過他們都有聽老兵說過,在選拔“軍官援助團”的時那種“單人小黑屋”,好像極為可怕,如果是那種……他們三個不由得暗自打個激靈,實在不敢想下去。
“好啦,閑話少說。”謝岩接著道:“馮縣男有事去了南方,因走時匆忙,並未攜帶多少錢財,吾交給你們兩件事,其一,送十萬貫‘錢票’給馮縣男;其二,留在他身邊,負責保護。記住,馮縣男的安危高於一切,若是出了事,你們也就別回來了。”
“錢票”是何物,三個小子都不知道。但一聽說可以不用進學,而是去給馮縣男當護衛,他們立馬覺得實在是太好了,可以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謝岩看了一下他們三個麵帶欣喜的表情,心裏暗自歎道:“不愛學習的孩子都一個德性,哪怕過了上千年也都是一樣。”
謝岩微微搖了下頭,轉首對一旁站立的王三狗道:“三狗,帶他們去‘軍械庫’拿三套裝備,再配上戰馬,此事不可張揚,切記。”
王三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怎樣去做。
“老張,準備馬車,‘錢號’那裏吾得親自去一趟,旁人拿不到‘錢票’。”
老張頭聞言二話不說,立刻走出客廳。
隨後,謝岩一邊向方九他們交待一些事宜,一邊往大門走去……
謝岩以馮寶“澗河碼頭”為抵押物,從“錢號”貸款了十萬貫,並且將賬戶號,暗碼一類的重要信息,用漢語拚音寫了一封信,連同“錢票”一起,親自交給方九,辦完這些事後,已經是下午“申時”。
等再次回到“賀蘭府”中,府內管家前來說道:“少郎君回來了,請縣子廳內敘話。”
“有勞了。”謝岩回應了一句,隨即直接走向正廳。
賀蘭敏之獨自坐在廳裏,他並不知道謝岩何時回來,隻是一個人坐在那裏想著一些事情……
謝岩來府上所發生的一切,管家全都說了,賀蘭敏之旁的都不在意,唯獨對於馮寶的離去,心有遺憾。在他看來,最多日後躲著點許爰就是,何必大老遠去南方呢?
正胡亂想著事的時候,謝岩走了進來。
“謝縣子身體不適,何必四處奔忙,有事讓下人去辦便是。”賀蘭敏之迎上前道。
“多謝少郎君掛心。”謝岩客氣地回道,跟著道:“吾居於府中,給少郎君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區區小事不值一提。”賀蘭敏之道:“縣子且請坐下說話。”
二人分賓主落座,待仆役上好熱茶之後,賀蘭敏之方才說道:“有些事情,並非某家刻意隱瞞,隻是——隻是覺得緩一緩為好。”
“少郎君之好意,謝某知曉,此事還是不提的好。”
賀蘭敏之微一頷首,以示自己知道了,而後又道:“聽聞縣子差人去找尋馮縣男,不知所為何事?”
“非是找尋。”謝岩解釋道:“馮縣男此去南方,人生地不熟,且隨行大多都是新人,經驗不足,其中亦無身手高絕者,為安全計,謝某不得不派出好手護衛左右,以防不測。”
“縣子真乃高義也!”賀蘭敏之拱手讚道:“方九他們三人,身手甚是了得,一般軍中好手皆非對手,縣子差他們去,非常合適,足見二位同窗之誼甚厚。”
謝岩道:“少郎君過譽了,想某家與馮縣男自幼同窗,情比兄弟,莫說是區區此事,哪怕更嚴重的事宜,也不會影響太多。”
“說得好,正所謂手足兄弟,豈是其他可比?”
“正是如此。”謝岩嘴上附和著,心裏卻想:“賀蘭敏之你不懂啊,馮寶是個重情之人,若真是那麽簡單,他豈會刻意回避。”
心裏的話,終歸隻有自己知道,謝岩對於馮寶的了解,以及千年的思想認識差距,大唐人那是根本無法理解的,尤其是男人,更是如此。
賀蘭敏之與謝岩又聊了一些其他話題後,便離開府中,前去赴友人之約了。
謝岩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人還沒進屋,就看見一名侍女模樣的迎上來行禮道:“娘子與貴府的羅家娘子,已等候縣子多時了。”
或許是其她侍女通知了賀蘭敏月她們,還沒等謝岩回話,羅蘭率先走出房間,一見謝岩急忙上前說道:“郎君身子不適,何事非得自己外出?”
“無妨,吾已好了許多。”謝岩說著,又看向賀蘭敏月,微笑言道:“姑娘一宿沒睡,受累了。”
“無妨。”賀蘭敏月道:“還是進屋說吧。”
進得屋內,三人坐下後,謝岩首先對羅蘭道:“過上幾日,吾去‘長安’,家裏的事,還有勞姑娘費心。”
羅蘭看看謝岩,又看了一下賀蘭敏月,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
謝岩估計羅蘭多半知道了詳情,便主動說道:“夫人那裏,暫且不要多說,一切待吾自‘長安’回來再說,如何?”
“郎君有言在先,吾自會遵從,隻是……隻是夫人那裏……”
“唉……”謝岩很清楚羅蘭的意思,那就是原本應該是自己回家說一下的事,現在卻成了讓她傳話,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通的事。隻是實在不知道如何麵對,所以才出此下策。
“羅姐姐,不妨告訴夫人,就說‘長安’有急事,警官無法當麵道別,想來唯有如此了。”賀蘭敏月替謝岩想出了一個主意。
“是啊,也隻能先這樣了。”謝岩一句話,算是認可了這個主意。
羅蘭默然地點了點頭,在沒有更好的法子前,或許隻能用此辦法了。
謝岩隨後又告訴羅蘭有關羅盛被自己派到馮寶身邊的事……最後說道:“他們這一去,來回至少三年,實在抱歉,鄉裏合適的人選還沒有回來,隻能讓他們三個去了。”
羅蘭回道:“郎君此言差矣,盛弟頑劣,能跟隨馮縣男左右是他的造化,總比在學堂時常惹是生非要好。”
謝岩搖首言道:“話倒也不能那麽說,羅盛箭術超群,武技非凡,是不可多得的勇將,在馮縣男身邊,相信會學到一些其他用的東西,我覺得,待其回來後,必定和現在大有不同。”
羅蘭知道謝岩一直對自己姐弟非常好,所以完全相信上述所言,在她看來,隻要自己的這個弟弟他日能夠有出息,別說去嶺南,就是去天邊都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