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讓一切結束
無論以後世的眼光,還是在大唐人眼裏,陳碩真都當得起“美女”二字,尤其一身戎裝的她,更顯英姿颯爽之風。
隻可惜距離太遠了,任憑謝岩和馮寶怎麽努力,那也是看不到的。
“你真的應該把望遠鏡弄出來。”馮寶低低地說了一句。
“玻璃還沒搞出來,你就甭指望那個東西了。”謝岩直接回答道:“趕緊打完仗才是正理。”
“誰不想啊,破仗打得煩死了,趕緊結束走人才對。”馮寶說完,又問道:“你說,他們會不會攻城?”
“換作是我不會。”謝岩隨即道:“陳碩真應該知道了章叔胤都幹了什麽,此刻軍心不穩,她是不敢攻城的。”
謝岩說的一點沒錯,陳碩真眼下最頭疼的問題並不是攻不攻城,而是如何向自己的部下交待。
自從進入“睦州”地麵,陳碩真就已經知道了章叔胤幹的那些事情,她怎麽也弄不明白,幾千官軍是如何攻下“睦州”?自己派的援軍為何沒能阻止章叔胤派出軍隊四處搶糧的事情,反而跟隨章叔胤一起被官軍給消滅了。區區幾千官軍,先後消滅了四萬人,他們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搞不清楚這些問題,陳碩真寧可在城下待著,也絕不貿然進攻。
老問題沒弄清,新問題又來了。
不知怎麽,陳碩真軍中流傳起一種說法,說是幾日前的星辰落地,其實是將星墜落,預示著將有大將離開人間。
那麽,大將指的是誰呢?沒有人明說,也沒有人敢說,若光是這些流言,陳碩真倒也無懼,本就不著邊際的事,怎麽說都是有理。可是,流言當中提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已經到了如此困難地步,怎麽也不見“天兵天將”呢?
對於這事,才是陳碩真最擔心的話題,當初起兵時,章叔胤那是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致使到了今天,有些收不了場了。什麽法力無邊,什麽天兵天將?沒有人比陳碩真自己再清楚不過。
一切順利的時候都好說,沒人提起或者往那方麵去想,但是到了困難時期,如果還不能顯示出法力無邊,那豈不是等於謊言不攻自破嗎?
蘇永興告訴馮寶的方法,說穿了就是逼迫陳碩真無法回避自己起兵時說的那些話。
陳碩真帶來的六萬士兵當中,至少有一半是“睦州”人,剛回“睦州”期間,聽說家鄉被章叔胤禍害的不成樣,那是極為氣憤,好在章叔胤死了,陳碩真總算最後穩住了軍心,可如今莫名其妙流行起的傳言,又一次讓動蕩不安的軍營開始不安份起來。
陳碩真已然開始預見到,自己手上的這支軍隊恐怕是沒多大用了,她有些後悔了,後悔從“歙州”撤軍回到“睦州”來。
“陳碩真來‘睦州’有不少日子了吧,她一直按兵不動,是何道理?”馮寶忍不住跑來問謝岩。
“她哪是按兵不動,我看她是不敢亂動。”謝岩道:“她的大軍已經有逃兵了,說明那些消息多少還是起作用的?”
馮寶道:“可咱不能一直等著吧,那太浪費時間了。”
謝岩道:“先等等看吧,我也不知道她搞什麽鬼,待在城外已經十多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要不咱們出擊?去燒她的糧食?你看怎麽樣?”馮寶提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主意。
“不成的,她的大軍人太多了,主動出擊和送死沒什麽兩樣。”謝岩立刻否決道。
“好吧,那咱就跟她耗著,我就不信能耗得過咱們。”
“那可不好說。”謝岩道:“城裏的糧食也就隻夠兩個月,哪怕省著一點,三個月最多,陳碩真要是有辦法弄到糧食,咱們可還真不一定耗的過她。”
“她哪兒弄到糧食?方圓百裏都給搶光了。”馮寶壓根就不信。
“管她能不能弄到,我最多再陪她耗一個月,到時候她不來攻城,咱就自己想辦法,現在還早,不著急的。”謝岩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對於陳碩真來說,卻是每一天都在煎熬中,不為別的,隻為逃兵。
自在“睦州”城下安營紮寨以後,很快,軍中即出現了逃兵現象。
陳碩真派親信去了解後得知,產生逃兵的原因很複雜,有想回家的,有害怕打仗的,還有受流言影響,起了疑心的等等,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成為占據逃兵的主要原因,換一種解釋就是說,整個軍隊,軍心不穩,士兵們隻要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就跑了,甚至於沒有理由他也要跑。
盡管陳碩真已經意識到軍隊的問題所在,但是她自始至終也找不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隻能以恫嚇、威脅、甚至是嚴酷的殺戮來暫時穩定軍隊。
嚴格來說,她並不在意自己是否最終會失去軍隊,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軍中的一些物資運走,比如錢糧和精良的軍械。
軍中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火鳳衛隊”,裏麵的成員都是“火鳳社”骨幹,他們都是陳碩真的死黨,也是她最後的本錢。
“火鳳社”由陳碩真一手創建,教壇設在山裏一個極為隱蔽處,那裏無人知道,且由於地形關係,非常隱秘和安全,那兒是陳碩真的大本營,也是她預先給自己留下的退路。
陳碩真打算在“睦州”城下這段時間裏,將物資運到教壇裏,最後帶兵攻城,要是敗了,她就帶著“火鳳衛隊”的人去教壇蟄伏待機。
而運送物資,一次不能太多,也不能引起軍中其他人注意,所以她不得不在“睦州”城下一直逗留,哪怕是逃兵再多,她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陳碩真的小算盤,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再無其他人知道,謝岩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他隻是奇怪,陳碩真大軍裏,陸陸續續的逃兵已經有很多了,她怎麽就能夠耐得住性子不動呢?
蘇永興又來找馮寶了,見麵行禮寒暄幾句後,說道:“馮校尉,吾考慮清楚了。”
“哦,請說來聽聽。”馮寶問道。
“吾回家後認真考慮了校尉的話,覺得甚是有理,書上隻教會吾做人處事之道,卻沒有教授解決具體問題的方法,而為官之道,恰恰需要解決各種問題,故而吾眼下不適合做官。”
馮寶對蘇永興能夠有這樣的認識,很是欣賞,一邊點頭一邊道:“難得先生能有如此認識……”
下麵的話,馮寶還沒來得及說,蘇永興又張口道:“吾做官是差些,但自信還算有些本事,吾願追隨校尉左右,也算是為朝廷效力,還請校尉勿要拒絕才是。”說著,還深深施了一禮,然後就不動了,看樣子是馮寶不答應,他就不起來了。
“啊——”馮寶卻被驚的嘴都合不攏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蘇永興會提出這麽一個要求來。
“蘇先生,馮某嚴格來說,並不是官員,掛個校尉的頭銜,其實是什麽差事也沒有,以先生之才,恐怕、恐怕浪費了。”馮寶好不容易找出一番說詞,希望蘇永興能夠打消念頭。
哪知蘇永興道:“校尉之才,名揚天下,是不是官員又有何妨?吾乃一介布衣,能追隨校尉左右,足矣,其餘皆不足論。”
“這就賴上我了?”馮寶心道,口中卻說:“先生可否先起來說話?”
蘇永興回道:“校尉若是應允,吾自當起身。”
馮寶實在是有些頭疼,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應付眼前情況,左思右想後,還是沒啥好主意,幹脆道:“成吧,既然你非要跟著我,那就跟吧,這總可以了吧?”
“多謝校尉。”蘇永興說完,總算是直起了身。
至此,馮寶身邊又多了一個跟班,以至於謝岩看到的時候,少不得又調侃了他幾句。
時近“永徽五年”四月,滯留“睦州”城下一個多月的陳碩真,終於完成了向教壇轉移物資的事宜,而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六萬大軍,業已隻有五萬兩千人了。
陳碩真召集所有將領,告訴他們:“朕將社壇祭天,倘若蒙上蒼不棄,我軍當得天助。”
對於追隨陳碩真的將領們來說,不管“祭天”有沒有效果,但是對於聚攏軍心,提振士氣,那還是有莫大好處的,是以無一反對。
就在陳碩真忙於設壇“祭天”的時候,自“歙州”、“越州”、“杭州”三個方向分別有軍隊開拔,都在向“睦州”靠攏。總兵力達到一萬三千之多。
難道是皇帝派來的援軍嗎?其實還真就不是。
根本原因在於,這三個地方,距離“睦州”比較近,自然知道的事情也多,當聽說官軍奪回城池,叛軍二號人物章叔胤被誅之後,三地的官員們意識到,叛軍不足為慮,覆滅隻是一個時間問題,那既然如此,自己何必不去分一杯羹呢?
剿滅叛匪,那可是一項大功,又豈能讓朝廷派來的平叛使獨占?更何況,叛亂發生將近半年,地方官府幾乎毫無作為,雖說有朝中大佬的暗示,但那畢竟隻是暗示,不曾有過正式文書,日後若是陛下追究,那可是誰也承擔不了的,畢竟官員都不是傻子,在朝堂沒有分出最後勝負之前,是絕對不會把寶押在一方的,兩方下注,才符合實際情況。
正是多種因素的結合,三個地方不約而同地相繼派出軍隊,並且派人通知謝岩。
當謝岩得到訊息的時候,著實有些哭笑不得,戰事接近尾聲了,地方官府才想起來出兵。
馮寶更是大罵這些官員無恥,道:“他們這不是擺明了來搶功嗎?”
謝岩倒是很不在意,說道:“別想他們幹什麽來了,還不如想想怎麽早點結束這場戰事,前前後後半年了,不如早點打完回家。”
“那你打算怎麽做?”馮寶問。
“我已經讓報信的人回去說了,四月初二,合圍叛軍。”謝岩直接說道。
馮寶點了點頭,然後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就不管了,你說的對,這仗打的時間太長了,是應該早點結束了。”
“是啊,是時候讓這一切都結束了。”謝岩最後發出一聲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