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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謀事

  這支總數約在一千五百人的軍隊,居然看不見一個步兵,除了騎兵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有馬車可坐,盡管是最普通的馬拉板車,但都加裝過減震裝置,舒適度要比過去強了太多。


  軍隊每到一地,原則上是由當地官府供應物資和糧食,可根據“兵”部和“戶部”給出的數額,最多隻能達到“武平特混營”消耗量的四成,餘下六成就需要自行購買。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發現,隨軍商賈的價值體現出來了,每到一地,“洛陽”隨軍三十名掌櫃裏,總有認識當地商賈的人,然後以他們商賈之間特有的結算方式,不僅可以不付錢拿到物資,而且價格優惠,質地上乘。


  有當地商賈問過掌櫃的:“幫大軍購買物資,沒什麽問題,可都是自己墊付錢財,那萬一大軍要是不認怎麽辦?”


  掌櫃的卻道:“那得看是什麽軍隊,咱‘衛崗鄉’出來的,就別擔心錢的事兒,再說了,咱們跟著大軍出動,那是去發財的,你那點兒小錢,沒人看得上。”


  其實,不需要商人們的“宣傳”,沿途各地都已經見識到了“武平特混營”的雄厚財力。


  與大唐其他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同,“武平特混營”無論是需要地方百姓做任何事,不僅按照正常程序給百姓簽發完成徭役的回單,同時還按照當地物價水平,折算成工錢給予發放,百姓深受其惠,自然格外賣力,地方官員眼見其境內百姓得實惠,自然是樂見其成,對於軍中的需求,也盡量給予方便。


  這一路行軍,最忙的人當屬黃一清。


  出發當日,謝岩看到黃一清、常遠和張猛都在“工兵營”裏。


  張猛在那是一點都不奇怪,那就是一個看見打仗會熱血上頭的家夥,可常遠和黃一清隨軍出發,那可就太意外了。


  謝岩特意去問過,沒別的原因,都是對戰爭好奇而已。


  謝岩差點沒給他們倆氣暈過去,可這事又怨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沒說清楚。


  人既然來了,那就不能浪費了,謝岩給黃一清出了一個題目,讓他算清楚,大軍每日的開支,以及沿途耗費。


  黃一清當時非常不解,還說:“那些賬目不都是死賬嗎?仗打完了很容易就算出來了。”


  謝岩卻說:“我讓你記錄並且計算的目的在於,我想弄清楚,最後仗打完後,咱們有多少盈利?”


  黃一清當時就覺得自己頭腦不夠用了,自古以來,打仗就是消耗錢糧,沒聽說過還能夠盈利的。


  可謝岩卻說:“咱‘武平堡’軍那是靠打仗發的家,此事你爹最清楚了。”


  為了搞清楚打仗盈利的事,黃一清決定接下這個差事。由於軍中賬目眾多,他還另外找了四個學生一起來弄,用馮寶的話說就是:“共同完成一個課題研究。”


  經過二十天左右行軍,大軍已接近“揚州”地界。


  當晚,謝岩在自己軍帳內,召集了一個小型會議。


  等人到齊後,謝岩首先說道:“明日起,我軍將進入‘揚州’境內,也就意味著距離戰場已經很近了,請諸位過來,主要是有幾件事說一下。首先,我們是朝廷派來的軍隊,目的是剿滅叛亂,恢複地方秩序,所以,不可有絲毫侵犯百姓利益的事情出現,無論是損害農田,又或是請百姓幫助,必須照價支付,在這個問題上,誰要是欺負老百姓,可別怪我軍法無情。”


  謝岩對待百姓曆來優厚,在“衛崗鄉”是人所皆知的,故而有此一說,不足為奇,眾人無不紛紛應允。


  “此外,我以命王決通知‘揚州’方都尉部前往‘睦州’、‘江寧’趙都尉部前往‘歙州’探聽叛軍動向,相信不日將有回報;在準確的消息傳回之前,楊登,你務必將軍中的野戰幹糧完成儲備,達到每人五天的水平。”說完謝岩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別忘了包括‘揚州’和‘江寧’兩支分隊的,一並準備好。”


  “末將明白,可是錢和物資從何而來?”楊登問了一個他不知道的事。


  “洛克然先期派的人應該已經到了‘揚州’,你所需要的錢財和物資,由黃先生算好後,直接去找他們要即可。”


  “末將保證完成任務。”楊登立刻答道。


  謝岩點了一下頭,接著說道:“根據朝廷方麵轉來的消息,目前叛軍主力依舊在圍攻‘歙州’,其餘叛軍目前動向不明,目前而言,我也很難就下一步的情況做出判斷,不知在座諸位,可有何建議?”


  馮寶知道,這個時代最大的麻煩就是信息傳遞的速度太慢,有效性太差,往往等消息傳回來,實際情況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在如此艱難條件下,除了提前預判,幾乎沒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可預判這種東西,某種程度上來說和賭博差不多,對了還好說,錯了,那就是萬劫不複。然而,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回頭不可能了,怎麽著也得想點法子出來。


  隻是,馮寶對軍事懂得不多,真要提建議,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出辦法來。


  馮寶看了一眼帳中在座的,心說:“都是一群棒槌,衝鋒陷陣行,論謀略,都是傻子!”想到這,他不自覺地心裏道:“老子以後得找個會打仗的才行,實在不成,也得培養一個出來。”


  找也好、培養也好,那都是以後的事,現在的問題又當如何解決呢?馮寶實在想不出來,隻能問:“警官,你有什麽法子?說出來大家一塊研究,總不能沒個章程吧,要不然,這仗也沒法打了。”


  “我也沒什麽好辦法啊!”謝岩心裏說著。


  其實他也很鬱悶,打仗非他所長,可偏偏皇帝令他出征,那可是硬著頭皮也得完成的差事,而且還隻能贏,不能輸!


  感歎歸感歎,謝岩身為統帥,他可不能給部下沒有信心的感覺,於是開口道:“我以為,我們需要知道兩個問題,做到了,這仗就可以打了。”


  “哪兩個問題?”馮寶代表所有人問道。


  “第一,‘睦州’判亂的起因,百姓造反,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弄清楚,很難對症下藥地解決問題;第二,‘睦州’雖是叛軍大本營,但一定不會是叛軍真正的老巢,要想徹底解決此次叛亂,必須從根本上瓦解叛軍,和徹底消滅叛軍,不弄清楚上麵兩個問題,即使是戰場上我們贏了,難保不會出現我們剛走,叛亂再起的情況。”謝岩此番說詞,倒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從後世影視作品裏得來的靈感,反正在沒辦法的情況下,先拿出來用一下,總比沒辦法強。


  “說得太對了!”馮寶想都不想,先讚了一句,跟著問眾人:“諸位不妨想想,有什麽好辦法能夠弄清楚這兩個問題?”


  謝岩麾下,能打的多,善於動腦子的極少,唯一一個黃一清,還是一個偏才,問他們這些,如同問道於盲,壓根兒不會有結果。


  “那、那咱們搞個化裝偵察,你看怎麽樣?”馮寶不得已隻能自己提出一個方法,權當是拋磚引玉了。


  “化裝偵察”這事,旁人不懂,謝岩卻是知道,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如此做法,可是總覺得行不通啊!


  大唐不比後世,許多地方說話口音差別很大,生活習慣更是相差太多,自己的部下全部是北方人,指望他們去“睦州”偵察,那不跟讓他們送死一樣啊,這如何使得?

  當謝岩把這個問題說出來後,馮寶立刻就沉默了,他也意識到了,方法雖然可行,但是沒人啊。


  “校尉,你說的‘化妝偵察’是不是說,讓人去‘睦州’探聽消息的意思?”黃一清突然問馮寶道。


  “不錯,正是此意。”馮寶接著又說了一句:“要是能夠混進叛軍裏,那就更好不過了。”


  “黃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可是有性命之憂的。”謝岩唯恐黃一清自己提出來要去,趕緊出言提醒道。


  “吾做不成此事。”黃一清邊說一邊搖頭,緊跟著卻道:“今年的學生中,吾記得,好像有一個老家是‘睦州’的,且他也隨軍跟來了。”


  “不會吧!”馮寶驚訝地道:“學堂怎麽可能招收到‘睦州人’?那不可能的事啊!”


  “有可能的。”黃一清很認真地道:“今年招收的學生中,有部分是‘洛陽’低級官員的子弟,而官員來自哪裏都是有可能的事。”


  “可學生去,能行嗎?”馮寶這話是看著謝岩說的。


  謝岩未立刻作答,沉吟半晌後,才道:“黃先生,你說的那名學生,可否請他過來一下,我有話當麵相問。”


  黃一清道:“他叫餘青山,就在‘工兵營’內。”


  “三狗,去請他過來。”謝岩立刻吩咐道。


  大約過去一炷香時間,王三狗領著一位年紀不大、看著瘦弱的男孩子進得軍帳之內。


  “學生餘青山,拜見謝縣男、黃先生、馮校尉。”


  “這裏沒有外人,無需多禮,請坐。”謝岩很是客氣,等餘青山坐下後,問道:“聽黃先生說,你‘睦州人氏’?”


  “回縣男話,正是。”餘青山道:“家父十年前出仕,離開‘睦州’老家,現在‘洛陽府’任職。”


  “你因何參加‘工兵營’?”謝岩又問。


  “學生聽聞‘睦州’判亂,極為擔心家人,故而報名參加,想借機回去看看。”餘青山很誠實地回答道。


  謝岩問:“你上一次回老家是什麽時候?”


  餘青山答:“永徽元年,伯父去世,學生隨家父回老家祭奠。”


  “假如,假如本官派你現在回‘睦州’,你以為如何?”謝岩盯著餘青山麵龐問道。


  “現在?”餘青山臉上浮現出無比驚訝的神情,跟著問道:“此時回‘睦州’,為何?”


  謝岩道:“眼下‘睦州’情況不明,需要有人實地去了解一下情況,如果可能,進入對方陣營裏探聽虛實,然此事頗有危險,你太年輕了,本官實言相告,並非讓你去,而是希望你想一下,在老家,還有何人?本官當會派人前去聯係。”


  聽說不是自己去,餘青山不禁舒了一口氣,而後道:“伯父有三子,其次子住在城外五十裏‘清溪村’,另外兩子,吾聽父親說,好像搬到‘婺州’,投靠二伯去了。”


  “好,那可有什麽方法相認?”謝岩細問道。


  餘青山想了想,道:“若差人前去尋得二郎,當可說‘兒郎君派來的’,那是我父親小名,隻有自家人知道。”


  “那請問你伯父家二郎姓甚名誰?”謝岩再問。


  “餘望。”


  “好,本官代朝廷,多謝了,此事若成,必定給汝記功!”謝岩說完,對王三狗道:“三狗,替我送一下。”


  “為朝廷效力,那是應有之意。”餘青山起身說道。


  “餘小哥,請。”王三狗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等他二人離開後,謝岩道:“諸位覺得,我之設想可行否?”


  “值得一試。”馮寶嘴上說著,心裏卻想:“好像某類神劇裏經常有這樣的情節,起碼可以試試。”


  “那派誰去合適?”謝岩問出最至關緊要的問題。


  無人可以回答!也難怪,此事太危險,誰也不敢亂推薦人,萬一出了事,那可真是害人不淺了。


  “算了,我看還是用老規矩,懸賞!”謝岩實在沒招了,最後隻能這麽說。


  其他人也覺得,似乎除了這個法子,還真沒有好辦法,隻能是默認了。


  “懸賞沒問題,不過公平期間,我覺得等兩日比較好。”馮寶突然說了一句,跟著解釋道:“咱們得一碗水端平不是?既然懸賞,那就應該人人都有機會。”


  謝岩看著馮寶問:“你是說,等和‘揚州’、‘江寧’兩支分隊匯合之後,再行懸賞之事?”


  馮寶答道:“那是,可不能讓人覺得咱們偏心。”


  謝岩點了點頭,道:“也好,起碼範圍大些,可選的餘地也多些。”


  “行,那就這麽辦,今天也不早了,我看就到此為止,如何?”馮寶以征詢的目光看向謝岩。


  謝岩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麽其他可說的了,於是對眾人道:“諸位若是沒有其它事,那先說到這裏,等另外兩支分隊抵達,再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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