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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時光荏苒

  不論張士道會不會同意,謝岩都決定不提有關“感業寺”的話題,最低限度是不在他麵前主動提起。


  謝岩想法很簡單,有些事情,可以嚐試推動一下,但是絕對不能太過頭,萬一要適得其反的話,那可就太冤了。


  次日,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止,天一亮,謝岩就起床洗漱完後去找石子,讓他準備一輛馬車,再將一些酒和風幹好的牛肉包好,放在車上,他估計張士道多半早餐後會提出離開。


  對於昨晚酒喝多的人來說,一碗滾熱的小米粥下肚,那可別提有多舒爽。


  謝岩預計的很準,張士道丟下飯碗後,果然提出回去。


  謝岩道:“張太醫請稍待,我已命人準備車了,很快便好。”


  “有勞校尉費心了。”張士道見謝岩絕口不提昨晚之事,暗自不解,但表麵上還是要客客氣氣的說話。


  石子將所有物品準備好以後,過來向謝岩稟告:“校尉,馬車已經備好。”


  謝岩轉首對張士道說:“既然準備妥當,那我就不再挽留張太醫了。”說著,接過馮寶遞過來的一個包袱放到張士道麵前道:“這裏麵是一些茶葉和那支‘人參’。”


  張士道聞言眉頭一皺,剛想張口說話,卻不料馮寶搶先說道:“茶葉是警官自製,算不得貴重,至於‘人參’,放在我們手裏,那是糟蹋了,不如交給張太醫,也好物盡其用。”


  張士道情知他們所言非虛,然而他素來為人清廉,從不拿別人東西,可是眼前……他真猶豫了,並非是貪圖什麽,而是他清楚知道,謝岩所求不過是給人把脈而已,雖然人在“感業寺”這麽一個特殊的地方,但在醫家眼中,隻有正常人和病人的區分,從這個角度來說,謝岩所求並不過分。


  不管張士道推辭與否,謝岩等他坐上馬車後,還是把包袱扔了上去,並且大聲命令石子:“出發!”


  石子哪管那麽多,馬鞭一揮,落在馬屁股上,馬兒立刻跑動起來,帶著後麵的板車滾滾向前。


  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裏,謝岩和馮寶才轉身往回走,馮寶還問道:“他同意了?”


  “沒有,或許他有什麽顧慮吧。”謝岩渾不在意地道。


  “那就再想法子。”馮寶同樣不是太在意。


  還沒走多遠,突然身後隱約傳來呼喊聲“校尉、謝校尉——”


  兩人同時轉過來尋聲望去,卻見是石子架著馬車又回來了。


  “這次應該差不多了。”馮寶敏感的意識到什麽。


  謝岩卻什麽也沒說,快步迎上前去,馮寶剛想跟過去,忽又停了下來,或許是他覺得,人少些,更好說話吧。


  馬車停在距離謝岩差不多十步左右地方,張士道從車上下來,走到謝岩麵前,直接問:“校尉昨晚所說事,隻此一次吧?”


  “一次足矣!”謝岩道。


  “那人是誰?”


  謝岩知道,張士道這麽問,就表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請求。


  “她姓‘武’。”謝岩抑製住自己的欣喜,盡量以平和語氣說道。


  “原來是武才人。”張士道點了點頭,之後什麽話也沒說,拱拱手,告辭而去。


  目送張士道離開後,馮寶走上前問:“怎麽樣,這下可是同意了?”


  謝岩道:“總算是同意了,你趕緊去把消息告訴王福來,機會隻有一次,錯過可就沒了。”


  “放心好了,我過會就去。”馮寶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什麽,問:“要是王福來問我,接下來怎麽辦?我如何回他。”


  謝岩不加思索地道:“那就讓王福來問武則天,何謂思念?若不思念別人,別人又豈會想到她?”


  “這話什麽意思啊?怎麽聽不懂呢?”馮寶很不理解地問。


  謝岩看了一下四周,見無人在側,於是低聲對馮寶道:“她要是想從‘感業寺’出來,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李治被皇後和宮中另一個妃子爭寵的事弄煩了;第二,武則天寫了一首李白都自愧不如的詩,讓李治看到,並引發李治的思念之情。”


  “什麽詩?居然能讓李白自歎不如?”馮寶好奇心大起,追問道。


  “詩名‘如意娘’,我也記也不全,大意就是訴說一個人想念另一個人,讓王福來去問武則天的意思,就是促使她趕緊把詩寫出來,有了這件利器,隻要在合適的時候,交給李治,估計大事可成矣!”謝岩一口氣說完自己知道的事。


  “行,我明白了,我馬上去找王福來,先把‘詩’弄到手再說其它。”


  眼見馮寶急急忙忙地去找人套馬車,謝岩不禁笑了笑,他心裏知道,即使現在告訴武則天,恐怕她也不能立刻寫得出來那首“如意娘”,更何況,他印象中李治好像還沒有正式冊立皇後,也就是說,事情,還需要時間繼續發酵……


  轉眼進了十月,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大寶商號”向“通善坊”訂製的“蜂窩煤”和爐子已經陸續製作了出來,並且將第一批產的十個,悉數按照程務忠提供的地址給送了過去,至於那種簡易的爐子,更是作了兩百個,全部讓裴士峰派人拉走了。


  接近十月底的時候,大雪終於覆蓋了整個“關中平原”。雪花一簇簇,一團團,鵝毛般紛紛揚揚,飄飄悠悠地落下。似花屑,如玉片,潔白無瑕,將樹木、房屋、田野、小山,全都銀裝素裹起來,把萬裏江山變成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大寶商號”從剛開始下雪時,就安裝好“石炭”爐,店門也用厚厚的簾子遮攔住,但凡買酒或者進來詢問的客人掀開簾子,就能夠感受到室內的溫暖如春。


  最開始發現的是“大寶商號”附近幾家店鋪,他們感受了一天之後,毫不猶豫地各自訂了兩個,特別是一家酒館的東家,聽說之後,親自來試了試,不僅一口氣訂下二十個爐子的使用量,更訂下每天三十壇酒,若不是看在二十個爐子的份上,馮寶是絕不會答應賣這麽多酒給他的。


  現在的“燒酒”,可不是剛開始的時候了,每天一百壇,每壇三貫錢,那是在“大寶商號”的價格,隻要一拿到手,馬上就有人出五貫錢高價收購。


  馮寶派人打聽過,高價收購酒的人,都是“平康坊”各家青樓的人,他們把“燒酒”當成了吸引客人的噱頭,一壇“燒酒”在他們那兒,起步價都是十貫錢,就這還讓客人們趨之若鶩。


  “平康坊”的人其實來找過商號很多次,提出高價收購全部出產的酒,可全都被回絕了,若不是他們知道“大寶商號”的東家掛著“左武衛”名頭,可能早就派人來搶了。


  時間長了,“左武衛”那邊也知道了這麽個情況,可是,他們更清楚,這支從“遼東武平堡”回來的隊伍,是先帝親自下詔召回來的,如今的陛下,雖然還沒來得及想起他們,可誰敢保證哪天不會想到,所以,在陛下沒有明確的態度之前,“左武衛”各將官對市麵流言都是默認,等於也是變相的保護了“大寶商號”。


  “左武衛”內部情形,外人自然無從得知,因此,也沒什麽人敢去招惹“大寶商號”,“平康坊”那邊隻能采用排隊或者高價收購等笨法子。


  現在忽然聽說,有人訂了二十個爐子,就可以每天購買三十壇酒,“平康坊”各家青樓,哪能放過如此良機,紛紛派人上門,至少的都是要訂二十個爐子,最多的要四十個爐子,當然了,“燒酒”也是必須要的。


  謝岩和馮寶測算過,按照“三斤糧一斤酒”來計算,如果不讓“長安”糧價產生波動的話,每天最大產量隻能在三百斤上下,也就是三百壇,再多的話,必須從外地購糧,而且最好的購糧地是“洛陽”,那裏水運發達,可以買到從南方運到的糧食,至於從“洛陽”到“長安”一段的運費,卻是不便宜,幾乎和購糧的價格差不多,但是考慮到“燒酒”高昂的價格,似乎那也不算是什麽事。


  可謝岩卻否定了從“洛陽”購糧的方案,他認為,若是每天都從“洛陽”運進大批糧食的話,實在太招人顯眼,若是哪天“長安”出現糧食問題,朝廷恐怕第一個就會拿他們開刀,除非是直接在“洛陽”開“釀酒作坊”,將成品酒運過來,那目標才會小很多,也比較可行。


  馮寶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每天釀兩百多壇酒合適,最後和“平康坊”達成的協議是,每天供應五十壇,至於爐子,愛買不買,也不強求。


  或許出於不好意思的緣故,“平康坊”還是訂購了二十個爐子,本來以為此事到此就結束了。誰知道,才過十天,“平康坊”又派人來了,說是“蜂窩煤”和爐子太好用了,他們要給每個姑娘的房間都裝上,粗略統計一下,直接訂了二百個。


  “通善坊”的匠人們都樂瘋了,一個個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盡快完成。


  由於進出“平康坊”各家青樓的都是達官貴人和有錢商賈,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石炭爐”這麽一個好東西,略一打聽,就知道是“大寶商號”所出,於是,訂購爐子的單子如同雪片一般飛進商號!

  “長安人”瘋狂的購買力讓謝岩和馮寶兩個見過大世麵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短短數日內,收到的爐子訂購需求,居然超過一千個,在這個手工製造的時代,堪稱“天文數字”了。


  “通善坊”日夜不停地打造爐子和製作“蜂窩煤”,甚至連坊中不是匠人的家庭也加入其中……


  爐子賣的太好了,原材料“石炭”就有些供應不上了,謝岩不得已,隻能再次派老兵外出尋找“石炭”產地,同時讓馮寶去“通善坊”一趟,把那個“流水線生產方式”引進爐子製造過程中去,要不然,匠人們的製造速度太慢了,根本作不到及時交付,而他自己卻要在營地那兒盯著“煉鋼爐”,以確保鐵皮供應。


  從十一月,一直忙到十二月底,近整整兩個月時間裏,“大寶商號”總共交付了近一個三百個爐子,這還不算匠人們另外製做出數量更多的簡易爐。


  當謝岩、馮寶兩人清晨站在營地“瞭望塔”上,望向“長安城”的時候,他們看到無數煤煙升起,那一刻,兩人的內心是無比自豪的,後世“工業化”城市的影子,或多或少的算是出現了。


  “快過年了,你有什麽打算?”馮寶看著遠方,口中吐著白霧道。


  “沒什麽打算?你呢?”謝岩反問道。


  馮寶道:“除了聚會,還能有什麽呢?即使是在後世,我也不喜歡過年。”


  “是啊,以前過年的時候,也就是和家人吃頓飯,然後好像也沒什麽事可幹,真不如一個普通日子。現在在大唐,更感覺過年無趣。但不管怎麽說,年還是得過,你好好想下,我們去請哪些人一起過年。”


  馮寶道:“要我說,誰也別請了,就咱們營中這些老弟兄們聚聚得了。”


  “行啊,我沒意見。”謝岩道。


  “到時候再每人包個紅包,意思一下。”馮寶又道。


  謝岩覺得馮寶說的話很是奇怪,不由得問:“這些事,你犯得著跟我說嗎?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呀。”


  “也是啊,和你說這些幹什麽呢?”馮寶自己都覺得怪異。


  “是不是想家了?”謝岩盯著馮寶問。


  馮寶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家,也沒有親人,老頭子死了以後,就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都一樣啊!”謝岩歎道:“在這裏,在大唐,我和你一樣,沒有家,沒有親人,同樣是孤家寡人。”


  “然後呢?”馮寶問。


  “然後就是沒然後!”謝岩遙望遠方的“長安”道:“我爸從小教育我說‘無論在哪個環境中,隻要你改變不了它,就得去適應它’,以前我總覺得是對的,現在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哪兒不對?”


  謝岩道:“眼下在大唐,我覺得應該是,能改變就去試試,不能改變,再去適應,這叫變通。”


  “嗬,到底是上過大學的啊,真是怎麽說都有理。”


  “那是,不然大學豈不是白上了。”謝岩笑著說完後,又道:“怎麽樣?不再傷感了?”


  “誰說我傷感了?我那是抒發情懷。”馮寶強辯道。


  “甭管是什麽,我們也應該下去了,再晚一點,早飯估計都沒得剩了。”謝岩說完看也不看馮寶,直接開始往塔下而去。


  “你早說啊!搞不好現在都沒吃的了。”馮寶一邊往下,一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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