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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帝星殞落

  無論哪一種訓練,都是極其耗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差不多花了四天時間,軍中所有人才算是勉強掌握了“戰場包紮”的訣要。


  第五天,也就是他們來到洛陽的第七天,五月十八,當天一早,有士兵來稟報,說:“營外有兩人帶來‘留守府’口信,讓我們派人去辦理入關文書。”


  “那他們人呢?”謝岩問。


  士兵道:“來人自稱還有別的地方要去,直接騎馬走了。”


  謝岩稍加思索後道:“你去把這個情況告訴林運,就說我請他再去一趟‘留守府’。”


  林運沒有推辭,他派人過來和謝岩說了一聲之後,就帶著兩個人直接進了“洛陽”。


  謝岩也沒閑著,他讓人傳令下去,收拾東西,準備開拔。


  天,剛剛有點黑下來,林運回來了,讓人吃驚的是,他居然還帶回來一百貫錢,眾人見狀,均紛紛問起錢的來路。


  林運告訴大家:“錢是’留守府‘給的,專門用來獎勵謝校尉找出‘賭坊凶案’真凶!”


  此言一出,無人不驚。


  馮寶反應最快,立刻問謝岩,當天和那隊正到底說了什麽。


  謝岩道:“其實隻是猜測,那李二福目光閃爍,不似善類,加上我發現此人左右雙手虎口,都生有繭,要麽是勞作所致,要麽就是此人雙手都可握刀,我把這些情況告訴那隊正,叫他去查一下李二福此人,另外再查一下死傷者的傷口,其他就沒有了。既然凶案告破,‘留守府’又有賞賜發下來,可見我的猜測無誤,真凶定然是那李二福。”


  “我早就覺得那家夥不是個好東西,卻沒想到他膽子那麽大。”馮寶恨恨地道:“好在他被抓住了,要是被他逃脫,真是不甘心。”


  謝岩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像他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諸位不要再為這種敗類感歎啦,快些開飯吧,咱家肚子都開始叫了!”


  王福來一語喚醒眾人,趕緊把什麽李二福扔到九霄雲外,吃飯才是正理。


  飯後,眾人談笑一陣之後,皆各自回去安寢,明日,將開啟回長安的最後路程。


  次日天剛亮,眾軍收拾妥當後即拔營而去,先向北行十裏,後向西北方向行軍,直至過了午時,才走上去“長安”的官道。


  沿官道向西,一路山嶺眾多,林木茂密,遠眺之下,鬱鬱蔥蔥,令人心境大好。


  由於時近五月下,夏季將至,天氣變得炎熱起來,頭頂烈日行軍,已成為一件艱苦的事,故行至一條河邊時,謝岩讓眾軍停下,沿河邊休息,打算待日頭低些再上路。


  這是一個沒有汙染的時代,天是極藍,水是極清,山是極綠,如此自然美景之下,卻有人幹著大煞風景的事。


  誰?馮寶也!

  馮寶脫去衣衫,光著膀子,穿著他保留下來,僅存的幾樣後世“記念品”之一的平底短褲,在眾目睽睽之下,“撲通“一下就往河裏跳去。


  北人不習水性,更沒見過什麽“自由泳”、“蛙泳”、“仰泳”之類的遊水方式,他們看見馮寶在水裏歡快地遊水,心裏那個又驚又羨啊,許多人站在岸邊,衝著馮寶又是呼喊又是起哄的,那叫一個熱鬧啊!


  “下來啊!”馮寶在河中揮手,同時衝著謝岩大喊道:“水很清,很舒服!”


  其實謝岩也是遊泳高手,隻是他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替別人著想。


  謝岩叫過來一名士兵,道:“傳令全軍,趁著天熱,想下水的就下,會水的可以遊,不會水的隻能在水裏泡。”


  命令一經傳達,眾軍士裏,許多人馬上放下手中武器,開始卸甲脫衣,他們可沒短褲,一個個脫得赤條條地就往水裏跳……


  謝岩大約看了一下,發現好像沒有一個會遊泳的,反而放心了起來,不會遊泳的人,在水裏膽子就小,自然更安全些。


  既然不打算很快上路,謝岩便讓人在樹下搭好一個涼蓬,並招呼沒有下水的王福來和幾名官員過來。


  “諸位怎不下水涼快一下?”謝岩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裴士峰道:“這天還沒那麽熱吧,歇歇腳,喝些水,足夠了。”


  謝岩等士兵給每人倒上一杯水後,才說:“其實遊水,不僅可鍛煉身體,也是一項技能,很有用處,我覺得諸位日後不妨學學,有益無害。”


  謝岩見眾官員表麵點頭稱“是”,可那神色,怎麽看都是在敷衍,他也不再多加解釋,知道古人有些習慣和看法,決不會是一朝一夕可改變的,就換個話題道:“我們麵前這條河是什麽河?”


  “應該是‘澗河’吧。”裴士峰的語氣並不是太肯定,他把目光投向身邊的一名禁兵軍官,看樣子是在等他接話。


  “是‘澗河’!”那名軍官馬上接過來說道:“此河通‘洛水’,而入‘洛陽’城。”


  “那我們現在所處還是在‘洛陽’範圍之內?”謝岩很好奇地問,在他印象裏,古代的城市,不應該有這麽大啊。


  “現在倒是可以算‘洛陽’之內。”那名軍官又道:“此地應是‘新安縣’,前隋時置‘穀州’治下,陛下後來將此地劃於‘洛陽’治下。”


  “原來如此”謝岩微微點首,後又對那軍官道:“請問如何稱呼?”


  “隊正程務忠!”


  “程務忠?”謝岩心裏默念一下,又回憶了一下,好像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謝岩沒有多問,他奉行不知道不要緊,決不沒事問出點事來的原則,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和危險。


  “謝校尉似乎對這一帶很有興趣?”這回輪到程務忠問了。


  謝岩笑了笑,心說:“我就是隨意聊天,哪來什麽興趣。”可是嘴上不能這麽說啊,他故作沉吟後道:“我看此地,鄰近官道,河通‘洛水’……”說著又用手指了一下東北麵的一座山丘,繼續說道:“那裏又有高地,是一片可供發展的好地方。”


  眾人還在等謝岩說下去,卻不知道沒了下文,他們四下打量了一下,沒感覺出來這“好地方”好在哪裏?更不懂“可供發展”是個什麽意思?隻是礙於情麵,無人再問罷了。


  馮寶從水裏上來了,石子很細心地先遞上一塊白布,然後拿過衣衫捧在手裏,等馮寶來取。


  馮寶很痛快地脫光後,用白布擦幹全身,再把衣衫把身上一套,而後將內褲的水擰幹,交給石子道:“找個地方,晾幹。”


  石子早就見識過謝岩和馮寶穿的內褲,也偷偷試過,很舒服,也很好,所以他也很想要一條那種看起來樣式很古怪的東西,可是他們沒一個會織補,這事就一直耽誤下來了。


  石子不覺得奇怪的東西,在那些軍漢眼中可就覺得奇怪了,穿在馮寶身上,他們不敢問,但在石子手上,他們就沒了顧慮,幾個膽子大點的,不僅問,還拿上手看了看。至於這些人是不是記下樣式,回家找自已婆娘給做一個,石子是無法知道的,他隻曉得,到“長安”後,自己找人做一條才是要緊的。


  歇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直到申時,謝岩覺得溫度開始有些下降,便下令全軍,收拾好,準備上路。


  眾軍正整理衣甲,收拾東西時,西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得得……”馬蹄聲。


  中原腹地,又非戰時,官道上人來車往,幾乎無人縱馬急馳,即使如謝岩他們行軍,也很少直接走在官道上,多是沿路而緩行,似這般密集而急促地馬蹄聲,出現在這裏,實在太令人奇怪。


  “約在十騎。”身為騎兵軍官,裴士峰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數字。


  既然人數不多,當然也就沒了警戒的必要,但是眾軍還是很好奇,一起停下將目光投向西邊。


  須臾,眾人眼中出現一小隊騎兵,共有八騎,俱是禁兵裝束,每人背一黃色包袱,一路駕馬急馳,令路上行人無不紛紛避讓。


  “這是宮中急報。”王福來特有的聲音,傳進眾人耳中。


  “宮中急報?”謝岩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會是李世民死了吧?”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要是皇帝死了,這些人怎麽也得穿白衣白甲吧,不應該是這份裝束才對。”


  謝岩怎麽想,並無人關心,至於這一隊“宮中急報”,在眾人眼裏,其實也平常的很,畢竟這類“急報”時常都有,特別是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更不稀奇。


  因此,在“急報馬隊”馳過後,在一片平靜之中,眾軍再度上路,按照以往一貫的節奏,緩慢地向“長安”而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剛剛那隊“急報”,確實是有一個非常重大的消息傳至“洛陽”——李靖,離世了。


  大唐軍功最為卓著,戰功最為顯赫的將領,也是整個中國曆史中,最傑出的軍事統帥之一的李靖,於“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十八”(即公元649年七月二日)離世。


  這位“擊滅東突厥、遠征吐穀渾”的蓋世名將,生前官拜“尚書右仆射”,爵封“衛國公”,死後追贈“司徒、並州都督”,給班劍、羽葆、鼓吹,賜諡號“景武”,陪葬“昭陵”,可謂“生榮死哀”!

  曆史名人的離去,僅僅隻能代表曾經,無論謝岩他們知道與否,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未來,卻是由活著的人書寫的!


  差不多五天後,謝岩他們抵達“關中”的東大門——“潼關”。


  謝岩知道,數十年後,“安史之亂”即是由此攻入“長安”,從而事實上造成唐王朝的衰敗,直至最後的滅亡。


  “自己來了,曆史會發生改變嗎?”麵對雄關,謝岩問自己。


  無數次夜裏醒來,無數次問過自己,哪怕它一直、或者永遠縈繞在謝岩心頭,但是他始終沒法回答,或許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總有人會來打擾!還沒等謝岩繼續“感慨”下去,前去關口交付文書的士兵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了“衛國公李靖”的死訊。


  “李靖死了?”馮寶瞪著眼睛盯著謝岩,心裏卻在叫道:“那李世民也快了啊!”


  謝岩當然知道馮寶的意思,當初他們兩個人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雖然不記得具體時間,但是馮寶曾經說過:“印象中,李世民死於李靖後八天。”


  謝岩暗自算算時間,李靖死於“五月十八”,那李世民應該是“五月二十六”駕崩,而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三”,換句話說,三天後,李世民就駕崩了!


  想清楚這些,謝岩不得不考慮另一個問題,“潼關”到“長安”,快速行軍,兩到三天足夠,慢一些,四到五天,那麽,究竟是趕在李世民死前進“長安”好,還是死後再進“長安”好呢?

  謝岩覺得,事關重大,有必要找馮寶商量商量。


  直到眾軍走出“潼關”,行至野外,謝岩才找到一個可以單獨和馮寶說話的機會,並且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馮寶還是和過去一樣,說:“你拿主意吧,我覺得沒區別。”


  謝岩自己也覺得好像沒什麽不同,想來想去,還是當作什麽事沒發生最好,按步就班地保持平常的行軍速度,緩慢西行。


  “五月二十六”到了,此時謝岩距離“長安”不到百裏,站在高處,遙望目中隱約可現的大唐都城,他深深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今天,中國最偉大的帝王之一,唐太宗李世民,即將走完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雖然自己不能親眼見證這一曆史時刻,但是他明白,自己將迎來一個新時代。


  當“翠微宮含風殿”傳出“皇帝駕崩”的聲音時,宮中哭聲四起,哀嚎遍地……


  謝岩他們看不到,聽不到,直到他們距離“長安”僅三十裏,被全身白衣白甲的“右武衛”軍攔下時,才知道,皇帝陛下,離開了他的子民,回歸上天了。


  一時間,謝岩軍中哭聲四起,王福來更是撕心裂肺的嚎喪,那模樣,比死了親爹還痛!


  不管理解不理解,謝岩和馮寶也都得混在人群一起哭,怎麽說也不能讓人感覺是無所謂的態度才成。


  哭了好一會兒後,王福來和禁兵紛紛上馬離開,他們需要第一時間進“長安”。


  而謝岩他們,卻不能進城,必須先派人入城去“兵部”繳令後,再由“兵部”來安排。


  謝岩本也沒打算在這個特殊時期進“長安”,既然讓人給攔下了,那剛好可以以此為借口,在城外找個地方紮下營地。


  第二天,謝岩讓林運進城去“兵部”,可還沒等多久,卻見林運又回來了,並說:“‘右武衛’說了,奉上命,任何城外諸軍,不得入內。”


  這算什麽事,到了“長安”,卻不給進。


  實際上,謝岩他們並不知道,李世民崩於“翠微宮含風殿”,而“翠微宮”並不在“長安”城中,它是皇帝的避暑“行宮”,在“長安”城南約四十裏處。


  老皇帝死了,新皇帝還未來得及正式即位,怎麽可能會讓不相幹的軍隊進入“長安”呢?這是一條禁忌。


  不得已之下,謝岩他們隻能先繼續在野外營地裏住著,然後每天早上派人去看看,“右武衛”的人走了沒有,這或許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了。


  四天後,即六月一日,李治在“太極殿”即皇帝位,時年二十二歲。


  從第二天,即六月二日起,封鎖各路的十六衛大軍,接令撤回,也就是從這一天起,“長安”城又回到了平時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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