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羞恥心
蔣柔優雅地拿起紙巾擦擦嘴，斜睨著蘇以晴：“吃完了就走吧。”
一如既往高傲疏離的語氣，也是，她憑什麽對自己有好語氣？
蘇以晴沒有玻璃心，畢竟是自己的婆婆，也算半個媽，不管說什麽，她都隻有聽著的份。
乖乖地上樓拿包，下樓時正好碰見蘇婉心，她就像是一個丟了魂魄的人似的，如同鬼魅一般飄上二樓。
蘇以晴隻是看了一眼，很快縮回目光，連忙往花園在外麵走去。
蔣柔自己開車，蘇以晴坐在副駕駛座。
車子緩緩地滑出車庫，明媚晴朗的陽光頓時落在她們身上。
蘇以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心裏卻有些尷尬和緊張，身邊的蔣柔就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明明關係很不一般，實際上卻很陌生。
而且，她和慕瑾卿之間的關係始終是她們之間的一層隔閡。
至少現在，蘇以晴在蔣柔的麵前，還是不能坦然相對。
“不說點什麽嗎？昨天晚上的事情。”蔣柔突然開口，清冷的聲音落在蘇以晴的耳裏，讓她渾身一震。
“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有什麽好說的。”蘇以晴心裏一滯，扭頭看向窗外。
蔣柔從後視鏡裏看著蘇以晴，不屑地輕笑一聲：“從名義上來說，我是你的婆婆，你不必在我麵前隱藏得這麽深，該知道的我遲早會知道。我知道，皓宇是植物人，這讓你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不能接受，但是，女人總是要耐得住寂寞，要不然後半生漫漫長夜怎麽過？你說是吧？”
她有心的話已經把蘇以晴當成了一個因為耐不住寂寞而出軌的少婦？
蘇以晴心裏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她可以為了慕皓宇守一輩子的活寡，這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麽難的。
可是，其中的無恥齷齪的原因她不能說，也說不出口，隻好任由其淹沒，永遠埋葬在心間。
蘇以晴強行扯出一個笑：“媽，你說的是。”
沒一句反駁，沒一句解釋。
蔣柔瞥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她已經這麽說了蘇以晴竟然還沒生氣？
看來真是個兜得住事的人。
“你也別覺得我說的話難聽，現在的女孩子真的太不愛惜自己了，有的為了錢什麽都做，不顧道德倫常，喪盡天良，以晴，你可要好好愛惜你自己，要不然皓宇就算醒來了也不會原諒你的。”
蔣柔試探性地再開口，時不時地看蘇以晴的反應。
隻是她依舊是冷冷僵硬的樣子，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天知道，蘇以晴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內心的崩潰。
“我知道，皓宇他一定會醒來的。”蘇以晴淡淡地敷衍過去，牙關咬的死緊。
就在你來我往的試探中，車子已經抵達醫院的停車場。
蔣柔也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路無言地上了高級病房。
病房裏麵的窗簾大敞著，窗外柔和的陽光灑進病房內，增添了一絲溫和的感覺。
慕皓宇溫柔平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就像是一個折翼的天使，滿臉寂靜，也沒有一絲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就在蘇以晴悄無聲息地怔在原地之時，蔣柔已經吸吸鼻子，朝著慕皓宇飛奔而去。
“皓宇，媽來看你了。”蔣柔握住慕皓宇的雙手，一向外表強悍的她，眼眶竟然也微微濕潤。
“你還要躺到什麽時候？還舍不得起來看媽一眼嗎？你還想讓我為你傷心到什麽時候？”蔣柔低低地開口，無言的傷。
蘇以晴一直安靜地站在門口，看著房間裏麵的蔣柔，原來每個人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傷口，在麵對傷口的時候會變得柔軟和脆弱。
一直沒有抬起腳步進去，她不想打擾了兩人之間難得安靜的氛圍，也不知道進去之後應該和慕皓宇說些什麽。
說了幾句話，蔣柔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擦了擦眼淚，從床上站了起來。
回頭的時候，蘇以晴還站在門口，她有些不悅地開口：“進來啊！站在門口幹什麽？”
蘇以晴這才走了進去。
“媽，我去替皓宇擦擦身子。”蘇以晴站了一會，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匆匆地轉身出門，隻見一個護士端著臉盆走了進來。
“護士，這水給我，我來幫皓宇擦就行了。”蘇以晴接過護士手裏的水，來的正好。
護士見過蘇以晴幾次，卻不知道蘇以晴是慕皓宇的誰，應該是親人。
她把水放進蘇以晴的手上：“那你小心一點，我先出去了。”
接過臉盆，蘇以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慕皓宇的身邊，擰幹毛巾替他擦拭身子。
蘇以晴小心翼翼又溫柔的樣子看在蔣柔的眼裏總算是舒服了不少，至少在不再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
“如果你對皓宇能一直這麽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蔣柔突然歎了一口氣，讓正在擦拭的蘇以晴手一頓，又繼續若無其事地擦拭著。
“會的，我會一直照顧他的。”蘇以晴接著說下去。
一種無形的愧疚感從她的心底蔓延，在不知道以後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下，蘇以晴貿然答應了會永遠照顧慕皓宇。
“希望你能記住你說過的話。”蔣柔聲線生硬了一分。
蘇以晴的手一頓，停止了一會，把毛巾從慕皓宇的身上拿下來，躲開蔣柔的目光。
“我去換水。”
說完之後，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她步履匆匆地去了洗手間，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蒼白無力的臉色真像是被人蹂躪過一樣！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哇，你知不知道住在高級病房裏的那個植物人這麽好帥！雖然是個植物人，但是這麽好有味道，我每次去查房的時候都要多看他一眼。”一個年輕輕快的女聲從衛生間傳來。
“是啊！我也見過幾次，就他那個顏值如果不是植物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他吧！而且家境又好，聽說是慕家的二少爺呢！”又一個女聲響起。
“可是，家境好，長的帥有什麽用呢？一個植物人如果是你，你會嫁給一個植物人嗎？”失落的聲音傳出。
“我啊？我不會啊，我看他在醫院住了那麽久都沒有要醒來的樣子，估計也沒多大的希望了。”一陣悠悠的歎氣聲，緊接著就是衝水的聲音。
趁著她們還沒有出來，蘇以晴率先抱著臉盆離開了衛生間，跑到旁邊的樓梯拐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這是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見有關慕皓宇的看法，原來有這麽多女孩子傾慕他。
是啊，如果他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她也不可能嫁給他。
可是嫁給他之後，她又不能為他堅守什麽，就連最基本的關心他，照顧他都做不到。
蘇以晴甚至有些恨把慕皓宇變成這副模樣的人，好端端的一個人，明明可以有多彩多姿的生活，卻經曆磨難變成植物人。
她站了很久，想了很多，才慢慢地回了病房。
蔣柔也沒有問她為什麽去了這麽久，而是用餘光看著她的表情。
她甚至比剛才還更加脆弱了，麵對慕皓宇的時候，她的眼睛裏總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惋惜，僅僅隻有惋惜，沒有其他。
原來，看似外表堅強的她，也會有這麽脆弱的一天。
蔣柔沒有戳穿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