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微……微臣——”
謝未易卻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微臣想求的第三件事是和微臣自己有關的。”說完，謝未易還不忘瞟了眼慕容適旁邊的慕容千婼，她此刻聽到謝未易的話，也是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四目相對，慕容千婼隻覺得謝未易的目光透著一股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與冷漠。
“微臣想扶已過世側室沐氏為正，萬望皇上恩典。”說著，謝未易嘴角扯出淡淡一抹的笑痕，再不敢看慕容千婼一眼。
此話一落，一殿之內又是一片靜默——難堪的靜默。
慕容千婼聞言，沉靜的麵色逐漸黯淡了下來，微覺心中隱痛，眼神很是失望。
她表情木然地望著謝未易，嘴角暗暗牽扯了一下，卻仍是沒有發出聲音。
慕容適聽了謝未易請求的第三件事情，卻是愣住了，他狐疑地看了謝未易半日，臉色也是漸漸黑了下來，唇角邊牽起了一個諷刺的笑意:“謝未易，你真是……自恃功高為所欲為啊。”慕容適兩太陽穴處突突亂跳，怒到極處，接著說道，“你憑什麽認為朕會答應你如此……”他想說“無禮的要求”卻又覺得不太合適，隻好止住，不再繼續往下說，抬眸心疼地望了眼一臉木然的慕容千婼。
謝未易忖度慕容適話裏話外的意思，生怕再惹惱慕容適，連累自己的家人，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嘴上卻又說道:“謝未易並不是自恃功高向皇上您提出無禮的要求，微臣隻是覺得沐氏生前雖做了很多錯事，但她終究在某些方麵有恩於我，她之所以會年紀輕輕離世是為了救微臣的小妹，雖然兮兒最後也……”提起謝兮，謝未易的眸色黯淡幾分，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慕容適聽了，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雖說他們慕容家已經休了謝未易，人家做什麽也都與他們再無瓜葛，更何況謝未易提出的要求也並不是很過分，他沒有理由不同意。然而，慕容適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他在替他的婼兒打抱不平。
想了半晌，慕容適隻說了句:“謝未易，你今天來到勤政殿給朕提了很多要求了，你總得讓朕考慮考慮吧。”稍稍一頓，慕容適又說道，“要不先這麽著吧，你先回去，容朕好好想想，朕——”
說到此處，慕容適瞥了眼怔忡站在他下首的慕容千婼，在心底歎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朕盡量滿足你。”
“微臣遵命，多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未易重重地給慕容適磕了個頭，起身離去，再沒有回頭。
“婼兒，謝未易說的這件事情你……你怎麽看？”慕容適沉吟著凝望著謝未易漸行漸遠的背影，開口慕容千婼。
他到底是因為照顧慕容千婼的感受，才沒有直接答應謝未易的請求，雖然他並不看好謝未易這個人，也覺得女兒同他繼續下去根本不會幸福。
“兒臣……”慕容千婼說著，嘴角銜起一抹苦笑，“兒臣也不知道。”
慕容適又想了片刻，終於還是問道:“婼兒，朕……”他似乎有些猶豫，“朕想問問你這謝未易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慕容適將目光放在了慕容千婼的小腹上，沒有繼續往下說。
慕容千婼當然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慕容適的意思，她嘴角輕輕一牽動，說道:“並不知道，除了您和昭妃婉貴人她們，其他人沒有知道。”
慕容適表情有些凝重，他問慕容千婼道:“那殷容呢，他是不是也知道你……的事情？”
慕容千婼淡淡地搖了搖頭，她也不確定殷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的事情。
“朕一直以來有一件事想不通。”慕容適如是說道，這句話像是對謝未易說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什麽事？”慕容千婼問道。
慕容適眉角漸漸收縮成一條線:“當初，子淵那個逆子為了讓朕冊封他為皇太子，讓你嫁給殷容不惜拿你腹中的孩子來要挾我們，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去世那一日卻隻字沒有提及孩子呢，他也沒有拿孩子要挾謝未易？”
聽及此，慕容千婼臉上慢慢泛起了一片默然，眯著眼思索了片刻，隻說道:“或許，他當時因為著急給忘了吧。”
她當然不會認為慕容子淵當日隻是忘了她腹中已經有謝家骨血的事情，畢竟他是那麽那麽的聰慧。至於當時慕容子淵又為何沒有拿她肚子裏的孩子要挾謝未易，她想應該是因為慕容子淵感同身受吧，畢竟，當年慕容子淵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想當初他自己在繈褓中也遭遇了那麽多的事情。
聽了慕容千婼的話，慕容子淵的臉上多了一層黯淡，黯淡中似乎還夾雜著隱隱的不忍。但這個表情在慕容適的臉上隻出現了那麽一瞬間，轉瞬即逝，慕容千婼離他這麽近都沒有發覺。
“婼兒，你和殷容打算……”
慕容適並沒有再提謝未易，他怕慕容千婼聽了會傷心，他隻提了殷容，因為他心底清楚，隻要知道了慕容千婼對殷容的態度，便也知道了她打算如何處理與謝未易二人的關係了。
他自己的女兒他還是了解的。
慕容千婼聞言，臉上抽動了一下，瞬間低下了頭，淡淡說道:“兒臣也不知道。”稍微一頓，她接著說道，“謝未易的態度，父皇剛剛您已經看到了，兒臣與他這輩子恐怕是不可能了。兒臣了解他，謝未易這個人看上去灑脫隨和，毫不在乎任何人的態度，但其實他心底將別人的看法看的特別重。從父皇您逼著兒臣與他和離的那一刻開始，他或許就已經對兒臣死心了，更何況，後來他戴著麵具回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慕容千婼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兒臣不但沒有認出他來，竟還說了那麽多難的話，他還眼睜睜地看著我同殷容……洞房，父皇，您也知道，以謝未易的性格……絕對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