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慕容千婼起身走到窗前，抬手將窗格支起，突然，一陣清風拂麵，瞬間令她耳目清明了許多。
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透過這個方寸窗口，慕容千婼看到皎皎圓月掛在天空，明明剛剛天氣還是霧蒙蒙的，這會兒竟又圓月高懸，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那她和謝未易，到底還能不能“圓”呢，他什麽時候可以放下心中的愁悶，可以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呢？
還有——
慕容千婼淡淡回頭，凝望殷容一眼。
這個人呢？
自己又如何與他結束呢？
慕容千婼依稀記得那日慕容子淵挾持著她，是眼前的這個人願意付出生命來換回自己。
或許，如今最愛自己最放不下自己的應該是他了吧。
慕容千婼怔怔注目殷容良久，忽然歎道:“很好。”
是的，很好。
雖然她也不確定自己口中的這個“很好”，是否是回答殷容的問題，還是形容的殷容。
殷容起身慢慢走近窗邊的慕容千婼，然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掌心，見她隻穿著單衣，輕輕問道:“公主，你冷不冷？”
慕容千婼這才漸漸感覺到了一股涼意，輕輕點了點頭。
殷容聽了，連忙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為慕容千婼裹上，然後笑道:“好了，這下公主就不冷了。”
是的，她的確不冷了，披上殷容的外衣，慕容千婼可以感受到他的餘溫，很溫暖，一直暖到她的心底。
殷容扶慕容千婼坐下，一手默默地搭著她的肩頭，又道:“公主，我……”
他似乎有些猶豫。
慕容千婼抬眸凝視著殷容，但見他目光平和，眉頭眼角皆是沉靜，並無任何喜悲之態，眼內似乎隻有她自己，忍不住問道:“殷容，你……你想說什麽？”
見對方還不開口，慕容千婼想了想，然後笑道:“殷容，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出來，我……我都會考慮的。”
她能猜得到殷容到底是為了什麽來找他。
殷容這才遲疑了片刻，終是答道:“沒什麽，我隻是想問問公主我們……什麽時候和離？”
雖然很不願意主動提及這件事情，但他大膽地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他知道，慕容千婼心裏根本就沒有他，一絲一毫的位置也不曾留給他。
如今，他們兩個隻是這樣強自糾纏不清，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慕容千婼不確定殷容為何突然提及此事，沉默了半日，終於緩緩開口，問他道:“殷容，你……你這個時候來找我，便是為了問這個問題的麽？”
殷容在慕容千婼的雙眼中隻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這一刻，他竟成了她眼中的唯一，然而他卻比誰都明白，這個“唯一”隻是短暫的，並且從來都不屬於他。
然而他還是留戀這一抹轉瞬即逝的溫柔，他甚至自私地想要永遠“霸占”這份溫柔，雖然他知道，這份溫柔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
“也不是，我……”殷容想了片刻，訕訕一笑，終於還是大膽說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這應該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吧，他隻是想來看看，慕容千婼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苦笑。
一夜狂風擾人清夢，直到次日辰時才漸漸停止。
謝未易盥洗完畢，站在鏡子前麵打量自己的麵目半天，終於前往皇宮勤政殿向慕容適問安。
有些什麽是該做了了斷了。
本已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打算，謝未易卻沒有想到他才差勤政殿守門的小太監進去一通報，片刻後，他便獲宣進入勤政殿。
慕容適想是剛剛退朝，正在更衣，看見謝未易進入內殿，便輕輕揮手讓殿內除了郭豐以外伺候的人退下，也不起身，隻是坐在榻上，示意謝未易近前，又郭豐吩咐賜座。
謝未易自是不敢落座，仍舊站在那裏。
“微臣……”謝未易瞥了眼幫他搬過椅子的郭豐，十分恭謹地回道，“謝未易還是站著說話吧。”
慕容適聽了，無語打量了謝未易片刻，躊躇了須臾，這才開口問道:“謝公子此次前來是有所求麽？”
嘴上如是說著，但慕容適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泛過一抹冷笑，他想，謝未易此次前來肯定有什麽目的，不然以謝未易那高傲的性子，怎麽會帶著這張冰冷的麵具出現在皇宮大內呢。
慕容適說的是謝公子，而不是駙馬，他果然不再將自己當做女婿了，想到這裏，謝未易便在心底歎了口氣。
思忖片刻，謝未易這才答道:“啟稟皇上，微臣……謝未易不久前替皇上乃至整個慕容家平定叛逆，特……”
謝未易偷偷瞄了眼依榻而靠的慕容適，見他麵色還算平靜，想了想，終於說道:“謝未易特來向皇上討賞。”
討賞？！
他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謝未易的這句話似是激起了慕容適的情緒，他鼻翼微不可察地冷冷“哼”了一聲，眼睛烏溜溜直瞪著眼前戴麵具的人，淩厲的目光朝直對方劈了過去，問道:“謝未易，你今天特地這麽早進宮，難道就是為了來向朕討賞的？”
謝未易啞然，他微牽唇角，露出一抹慘淡的笑意，他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慕容適的話才好。
“謝未易，朕問你，你怎麽不說了？”慕容適兩眉微蹙，頗為疑惑地上下打量謝未易幾眼，若是從前，謝未易肯定不會問他這個問題的吧。
人，果然還是會變的。
“希望皇上您能答應微……答應我三件事，算作是對我出力平定慕容子淵謀逆的獎賞。”
謝未易低著頭，抱拳說道，他沒有抬頭，他也不敢抬頭。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慕容適的表情能有多難看。
果如謝未易所料，聞言，慕容適的臉色越發沉了下去，卻又不好反駁謝未易的話，畢竟是人家出手，才會平定慕容子淵謀大逆之事，如今人家過來討賞也是理所應當的，他雖為皇帝卻也不好直接拒絕謝未易，隻得恨恨地問道:“謝未易，你想和朕討什麽賞賜，你盡管說吧，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