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聽了謝未易的話，慕容千婼又有淚盈眶，泫然一墜。
“謝未易。”
殷容隻在一旁聽著，他麵上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特別的情緒來，心下卻是暗暗稱奇，原來謝未易並不是世人傳的那樣，也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慕容子淵神色凝重，低目沉吟，方冷笑著問道:“所以，死的那個其實是繞梁？”
依舊是沙啞殘破的聲音回答:“不然太子殿下您覺得會是誰？”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
慕容千左右微翹的嘴角上多了絲讚許的意味，他說道:“果然。繞梁那個家夥依舊鬥不過你。”
謝未易冷哼一聲，說道:“他不是鬥不過我，他是鬥不過天，天理循環善惡到頭終有報，他聽從你的命令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情，到頭來，活該是這麽一個下場。”
“那你呢？”慕容子淵反唇相譏，“你覺得你的下場和他相比，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謝未易啞然，對此他無話可說，慕容子淵說的對，他的下場和那個活活被燒死的背叛者相比，又能好得到哪裏去呢。如今他的妻子已然嫁給了殷容，而且他自己的容貌嗓子也都壞掉了，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了。
沉默半天，謝未易想了想，終於還是說道:“至少我還活著，這對於我父母家人還有那些……”不自覺地瞟了眼殷容身旁的慕容千婼接著說道，“還有那些兄弟朋友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麽？”
“這倒是。”慕容子淵沉吟兩句，心上忽然泛過一絲冷笑，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但是我依稀記得當年有人說過如果不能夠精彩地活著，那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謝未易，你真的可以容忍自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繼續苟延殘喘下去麽？”
說罷，慕容子淵冷眼相看謝未易，似乎他很期待謝未易接下來的反應。
果不其然，謝未易聽了慕容子淵的這些話，麵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沉滯，半晌沒有開口。
慕容子淵依舊冷笑著，他還是了解這個所謂的兄弟的，謝未易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這樣活下去的。
慕容千婼在一旁聽到此處，橫了一眼，插嘴斥責道:“慕容子淵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哦？”慕容子淵微微偏過頭，看著雙目噙著眼淚的慕容千婼，笑著問她道，“公主覺得本宮是在胡說八道呢？”
說完，他便又將目光重新放到了深思的謝未易的臉龐上。
那張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容顏。
片刻後，謝未易終於回過了神，回答了慕容子淵的提問，他道:“我能。”他轉過身去，看慕容千婼片刻，臉上慢慢聚斂起了凝重的神情，接著說道:“一個人隻有真正死活，才會懂得生命的可貴，在我“去世”的這段時間，我曾經親眼目睹了我父親母親兄長家人的痛苦，所以哪怕我活得累一點不開心一點，我也會為了我的家人朋友們好好地活下去的，我想我能夠做到的。”
聽了他的話，慕容千婼當即鬆了口氣，她生怕謝未易聽了慕容子淵的鬼話，真的會喪失活下去的勇氣，畢竟他再也沒有之前那麽的俊朗不凡了。
“阿易。”聽了謝未易的話，似乎是引起了慕容子淵的動容，他沉靜地笑了笑，說道，“你果然變了，或許，我在潁州認識的那個謝未易真的已經被燒死在了刑部大牢了，如今的謝未易是個新的生命。”
慕容子淵感慨道，然而，下一秒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不管你是新的謝未易還是之前的謝未易，如今你活著回來了，本宮自然也不是不能夠放過你的，來人啊，將亂臣賊子謝未易給本宮擒拿住。”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淌著，但整個勤政殿，卻不曾有任何一個人聽從慕容子淵的命令站出來擒拿謝未易。
“你們都傻愣著幹什麽，動手啊？”眼見慕容子淵肩頭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他有些氣急敗壞問道。
然而——依舊沒有人動手，所有的侍衛太監宮女個個立在那裏，沒有人聽從慕容子淵的吩咐，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
半晌終於有人開口說道:“他們是不會動的。”
說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獨自沉默飲酒的京兆府尹秦川。
“你們——”慕容運上下打量了一眼，厲聲喝道，“吳之棟，你給我滾過來。”
聽到主上的呼喚聲，吳之棟連忙向前來，說道:“太……太子殿下。”
“吳之棟，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慕容子淵冷然問道，他已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吳之棟一臉慌張地跪在慕容子淵的麵前，對著他說道:“這裏的人已經被他們都換掉了，太子殿下您不要殺微臣啊。”
“什麽？”慕容子淵緊抿著嘴，冷冷視吳之棟，他不願意相信對方口中的。
“微臣也沒有辦法啊，微臣一家七十多口人，全在秦川和沈鶴行的手上，還有……”吳之棟說到這裏立刻頓住，他太了解慕容子淵的脾氣了，這個人比他的父親前信王慕容運可要狠太多，一個不小心自己便成了他的劍下亡魂了。
慕容子淵的臉此刻已經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咬著牙問吳之棟:“還有什麽？”
不得已，吳之棟隻得繼續說下去，他道:“還有林大公子已經被秦川殺死了，覆巢和前廢太子的人全都被他們北穆援軍給控製了。他們……他們馬上殺進宮來了。”
“怎麽會這樣？”慕容子淵一愣，不知該如何應對。
吳之棟找準時機，連忙勸慕容子淵道:“太子殿下，咱們還是投降吧，咱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你——你給本宮閉嘴。”慕容子淵一麵說著，一麵從袖中取出那把匕首向吳之棟刺過去，頃刻間，吳之棟倒地。
秦川冷哼道:“子淵，不管怎樣，吳之棟也可以說的上是你忠心的一條狗了，你就這樣將他殺了，真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