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賭局來臨
次日清晨，當落羽抱著必死的決心進殿給千婼梳洗的時候驚呆了。
隻見千婼正端坐在妝台前，對著鏡中的自己思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落羽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手輕腳地靠近千婼，小心翼翼地將昨晚欺騙她的事情說出。正當她以為自己將要得到公主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時，千婼卻仍是怔怔地坐在那裏，不言不語，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
皇帝與北堂曜打約以來，公主哭鬧過，絕食過，卻從未像如今這般坐在這裏失魂落魄過。
落羽立時有些慌張，以為千婼中了什麽邪，不然就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病了。
“公主，您說句話呀？”落羽眸中有一絲憂色，蹙起雙眉，“您不要嚇奴婢好不好？”
卻見千婼目光凝結，仍在發呆。
“公主……”落羽的眉頭越擰越緊，心裏念著公主可別真出什麽問題才好。
千婼本來是在專心思考謝未易將要如何擊敗北堂曜，被落羽這麽一搖晃立時回過神來，頓時臉色一沉，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問道:“落羽你幹什麽，是不是又要騙我？”
“奴婢……奴婢也是……”落羽低垂下眼簾，眸中神情有些複雜。
她知道即便是為了對方著想，自己故意欺騙公主殿下，也是犯了大忌的。隻望公主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扣掉月俸什麽的就好了，可千萬別對自己用刑啊。她剛剛聽人說，不久前昭妃娘娘宮裏的杏子不知道犯了什麽錯，昭妃下令脊杖二十，直接打得小姑娘下不來床了。
“……也是為了我好，怕我真把自己給困死是麽？”千婼用眼尾斜了斜落羽，仿佛能從她的眼睛中讀出她心中所思般，“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昭妃那個婆娘，不會那般不通情達理的。人家小宮娥不過是不小心弄灑了她的羹湯，她便不依不饒的。大臣們阻撓父皇立小皇子為太子，她心裏不舒服，便隨便把氣撒在宮人身上，什麽人嘛。要我說，就不該冊立她的兒子做太子，要是真的她成了皇後，尾巴還不得翹上天去啊。”
落羽神色有些無奈:“可是公主，當日昭妃娘娘誕下小皇子，您不也是……”遲疑了一下，細細覷了覷千婼的臉色，“您不也是勸說皇上冊立小皇子為太子的麽？”
當時她便想不通，公主一向與承歡殿娘娘不合，因何主動勸說皇上冊封她的兒子為太子。
千婼臉色微微一黯，雙眸微微變深了一些，說:“落羽，當時你在殿外，沒看到父皇聽到穩婆說昭妃誕下皇子時那高興的樣兒，就算我不說，他心裏也是想要冊封的。那我還不如趁他高興，說些他願意聽的話，然後……這才換了赦免謝未易的那道諭令。”
“哦，原來如此。”落羽眼珠一轉，這下她終於知道公主內心真實的想法了。
千婼站起身來，唇邊一抹輕笑:“落羽，一會兒命人準備好浴桶香湯，本公主要好好沐浴一番，解解乏。”想了想，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還有你親自去禦膳房吩咐他們都做些我平常愛吃的菜，另外告訴落眉讓她給我準備一些糕點，什麽芙蓉糕鬆子糖的，本公主要大吃特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公主突然想通了，但見千婼如此高興，她心裏也就放心多了。公主前兩日不吃不喝不睡覺的，可把他們嚇得不輕，生怕公主一個想不開就……
落羽溫和地回了千婼一笑，
目光閃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公主，您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啊？”
千婼打了個哈欠，笑道:“因為謝未易告訴我，他有辦法對付那個北堂曜。”
落羽雖沒有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來，但她吃驚程度也不亞於當時聽到這件事的千婼。不過她吃驚的點並不是謝未易想出對策戰勝那個北穆太子，而是公主什麽時候見到了謝未易，她怎麽全然不知情。
見落羽聽聞此事，露出和自己同款的吃驚表情，千婼不由得笑道:“怎麽？你是不是不相信謝未易真的能打敗北堂曜那個王八蛋？”
落羽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對於公主的這個問題，她倒是還真沒有想過，但在認識謝未易之前，她也曾經在宮裏宮外聽說了不少關於謝未易的傳聞，不過他們大都是嘲笑譏諷他。謝未易會武功那件事，若不是公主親口告訴自己，她必定是不會相信的。
千婼唇邊一直含著笑意:“不過，我相信，我相信謝未易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便有了對付北堂曜的主意。”
落羽目光柔和地看著千婼，見小公主臉上洋溢自信的笑容，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雖說這個謝公子沒有功名也沒有軍功，甚至連一官半職也沒有，但他肯定有能力能夠讓公主繼續如這般無憂無慮下去。
慕容適聽說千婼不再絕食抗議，命禦膳房做了好多好多美食送到非常殿。他以為女兒慢慢接受了現實，心中這才稍稍安心，愈發地寵愛千婼。
於是命郭公公將北堂曜此番獻上的夜明珠送去非常殿，希望女兒能夠理解他應下賭約的難處。
郭公公抵達非常殿時，千婼剛剛更完衣，正坐在殿外的涼亭裏吃著落眉為她準備的糕點。
她自小便沒了母後，這些年來父皇對她怎樣，她心裏還是有數的。雖然自從昭妃生了小弟弟，父皇便全身心投在小皇子身上，但想通之後的千婼，仍然願意相信父皇心裏還是愛她的。
所以，當郭公公說父皇特地命他過來送夜明珠給自己的時候，千婼欣然接受，拿在手裏把玩。
“嗯，是顆不錯的珠子。”千婼唇邊掛著微笑，“這是哪位大人送給父皇的壽禮呀？”
郭公公微微沉吟:“回公主的話，這是……這是北穆太子進獻給皇上的壽禮。”
“什麽？”千婼抿緊了嘴唇，眸色變得深邃起來，再看那顆夜明珠時，目光中盡是鄙夷之色。
“我知道了，郭公公，你回去吧，告訴父皇這珠子我收下了。”
郭公公微微躬身施禮，卻步退下，他身影還沒有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千婼斜飛的眼角微微一挑，瞟向身旁的落羽，道:“丟掉，不然會影響本公主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