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北穆太子
景聖元年,北穆十萬鐵騎揮師南下。彼時駐守在居幽關的齊軍僅有三萬餘人。當所有臣民皆認為此戰必輸無疑的時候,定國公率領謝家軍與敵軍廝殺了三天三夜。
月夜,定國公親自率領六百名鐵衛親騎出人意料地深入敵軍腹地,在敵軍後方的營地殺了北穆的兩員大將,斬首兩千零二十人。
五日後,北穆對南齊的戰爭結束,定國公所率軍隊共斬獲敵軍四萬餘人,北穆軍主力倉皇遠逃關北。
“再後來,北穆皇帝親自下詔書請降,結束了這場鬧劇般的戰爭。”宋子淵一雙眸子炯炯有神,仿佛正在講一個天大的笑話。
謝未易啪的一聲收攏扇麵,露出一個笑容:“那二位仁兄覺得,北穆太子此行有何目的?”
宋子淵苦著臉:“不知道。當年皇上與北穆皇帝約定二十年互不侵犯,如今才過十數年,他派太子來南齊,我總覺得這裏邊有什麽古怪。”說著目光淡淡地掃向了一旁的殷容。
殷容深深地看了宋子淵一眼,眉目間藏著幾絲緊張,並無他言。
他想的倒是與宋子淵一樣,不管北穆太子此行的目的所為何事,但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謝未易的表情卻仍然十分輕鬆,隨口說道:“軍國大事自有你爹、我爹、他爹操心,咱們哪隻負責開心就好。”
宋子淵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唇邊帶出一絲苦笑,道:“阿易,你好歹也是將門子弟,即便是……身為齊人,你怎麽會將此事說得如此輕鬆呢。”
謝未易覺得異常抱歉,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隻不過是覺得咱還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何必浪費大好時光呢?”
宋子淵聽了,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純粹的笑:“也對,咱們今天是與殷兄踐行的,就別再提這不開心的事情了,來,讓我們繼續開懷暢飲。”舉杯向殷容敬酒。
謝未易淺淺笑著:“就是就是,何必為了未知之事發愁,你倆先暢飲著,我去看看千婼那小丫頭怎麽還不來。”
視線對上殷容的目光,謝未易笑向他眨了眨眼睛。
瞟了眼下樓去的謝未易,宋子淵微含著一絲笑,淡淡看向殷容,道:“殷兄放心吧,阿易此人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其實他特別細心,公主若真嫁給他,絕不會受任何委屈的。”
殷容眉頭微蹙,唇邊卻是一個淺笑,盯了宋子淵一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別無所求,隻願幼時的白月光,能夠真真正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非常殿。
落羽在一旁一遍又一遍地喊千婼起床,她卻一個勁兒往被子裏縮,蒙住腦袋,想要隔絕外界一切聲音。
落羽不禁蹙了蹙眉頭:“子曰,與朋友交,言而有信。公主,您可是親口答應了人家殷世子,說今天要去給人家送行的,如今已是日曬三竿,您卻賴床不起,您就不怕傷了人家的心麽?”
轉念一想,她家公主恐怕早已經把人家的心給傷得透透的了。
聞言,千婼不情不願地掀開被子,眼睛忽閃忽閃,可憐巴巴地看著落羽,問:“再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落羽亦是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微挑了下眉頭:“不行,您這樣會耽誤殷大人行程的。其他節度使早已離京了,要不是人家殷世子總也放不下你,他們也不會拖到現在啊。”
千婼若有所思地淡淡笑著,道:“我也沒讓他放不下我呀,我對他……”
“其實小時候的事情我全忘了,除了母後……”
千婼想到這兩日慕容適緊緊攢在一起的濃眉,眼中漸漸浮起了淚花。
“子淵說,壽宴那日信王奏請冊立小皇子為太子的時候,父皇別提有多高興了,當即欲冊封昭妃為皇後。可是後來定國公等一眾武將卻說,小皇子才剛出生又不是中宮所出,不應倉促立為皇儲,他便大發雷霆。”
“後來父皇主動答應,讓謝未易帶我出去玩,我以為他終於明白了我對謝未易的心意,為了我的幸福,他願意放下心中的芥蒂。誰曾想,他竟然讓謝未易去勸說定國公。”
話未說完,千婼眼中已是淚意盈盈:“落羽,你說父皇是不是不疼婼兒了?”
落羽眼中也是一層水意,她努力擠了一個笑:“不會的,公主,皇上他還是愛您的。”
“真的麽?”千婼雙手抱膝,眼中滿是深深的無助。
“是真的。”落羽用絹帕輕輕擦拭千婼眼角的淚水。
千婼瞟了落羽一眼,神色淡然地聽她說著。
落羽輕撫著的臉頰,嘴角輕抿了絲笑意:“奴婢聽小梨子說,您剛及笄那會兒,皇上曾冒著冷風,三更半夜去觀星台為您祈福,希望您能得到一段美好的姻緣呢。”
真的是這樣麽?
聽了落羽的話,千婼唇邊雖露了笑意,心中仍舊對此事存了疑惑。慕容適讓謝未易去勸說定國公,讓千婼第一次有了一種,被人利用的感覺。
“落羽,梳洗吧。咱們去一品軒給殷容送行,然後……”千婼微頓了下,“然後我要好好問問謝未易,他是不起打算拿這件事去跟父皇談條件。”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也不值得她愛了。
“謝公子一定不會的。”
落羽一麵說著,一麵招手示意落眉她們進來。
梳洗完畢,千婼突然拍了下額頭,長歎道:“壞了,我怎麽把冰兒姐姐交代的事情給忘了。”說完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公主,您慢點。”
落羽無奈地搖搖頭,剛才還磨磨蹭蹭的,這會兒又急成這樣了。
“哎呦。”
又是一個不小心,千婼直直撞到一人胸膛上。
她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太監撞了自己,眼睛裏頓時燃燒起一簇簇火焰,斥道:“你也急著去投胎啊?”
抬眼望去,卻是一個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玄衣男子。
有了段郗鉞那段陰影,千婼特別討厭玄色,沉著臉冷聲問他是誰。
男子卻一言不說,隻是默默地凝視著千婼,仿佛看到了天仙下凡,眼中帶著隱隱的笑意。
千婼一挑眉,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男子一眼:“喂,你看什麽呢?”
回過神的男子笑向千婼作了一揖:“姑娘見諒,在下北堂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