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車紅磚（2）
“那肯定的要錢啊，你想，你們那裏一百多裏地，柴油也得用三塊錢的，你也不會開，搭一個人工，一天，咋也得給兩塊錢，再說，這些人，就是掙拉磚的錢的，我給說說，跟你拉回去，你自己裝卸，也得要你三塊錢的油頭唄，人家就是掙這個的，他們往縣城拉一趟，才三十多裏地，都要十塊錢，給你要八塊錢，我還要給人家說個好話，再說，你這一趟蓋房也不夠，這且得拉幾回哩，你自己琢磨琢磨。”薛會計說，朵三牛低著頭，他知道薛會計說的都在理上，而且拉磚的費用情況，他也早打聽清楚了，要八塊錢，那真是看著薛會計的麵子呢，可是八塊錢，他要幹四五天才能掙這麽多，八塊錢能買五斤多豬肉，能買十幾斤菜籽油啊，能讓他家過一個肥年，但是沒有辦法呀，他自己也拉不回去，隻能這麽辦了，人家薛會計都把辦法給想的這麽周全了，自己再不知好歹，以後人家肯定也不理自己的事了，朵三牛這樣想著，說：“薛會計，你說的對，那就看你啥時候有空，給我聯係一輛拖拉機，我就回一趟家，老長時間沒有回去了，看看老婆孩子。”
“行，你等我的信兒吧，你這事我放在心上了。”薛會計說，朵三牛千恩萬謝離開了薛會計的屋，想想八塊錢的運費，疼的肝兒顫，不由地把嘴唇都咬出了血絲兒。
過了不到一個星期，薛會計給朵三牛找到了一輛拖拉機，薛會計還塞給了開拖拉機的宋東子幾根煙，弄得朵三牛心裏怪過意不去的，要是自己有煙，肯定該自己給開拖拉機的塞幾根，顯得也好看。
從農場到朵家寨的路，越走越窄，等快到朵家寨的時候，拖拉機都有點沒法開了，隻想掉腳，幾次都差點從路上歪在地裏，宋東子是一路埋怨，他往鎮上和縣城送磚，最差的路就是農場的石子路，到了鎮上和縣城，都是柏油路，又寬又平，掙錢還多，省拖拉機又省柴油，一天拉一個來回，輕輕快快的，這個倒好，我的個娘呀，早上不到八點就出門了，現在看太陽，至少也是下午一點了，還沒有到。宋東子著急地把拖拉機停在路上，說：“還有多遠？這路沒法開呀！”
“就十幾裏地了，馬上了。”朵三牛陪著笑，說。
“還有十幾裏地，兄弟，真是，我算是被老薛忽悠了，我也沒有辦法，也不能把你扔在這，你給加兩塊錢吧，要不這活真沒法幹。”宋東子說，朵三牛一下從拖拉機上跳下來，剛想發火，又憋了回去，強擠出笑，說：“兄弟，這個錢都是說好的，不好現在變。”
“老哥，我看你長我幾歲，我叫你一聲哥，你自己算算，這麽遠的路，這麽難走，我給你加兩塊錢多不多，今天我回去，肯定黑了，從窯上有活，我就開始幹，沒有你這麽難的活。”宋東子說，朵三牛陪著笑說：“兄弟，加兩塊錢，我真是困難，要不你就當幫忙，八塊錢吧。”
“那這樣，我給你卸到這裏，八塊錢，我看前麵的路，拖拉機真沒法走，大哥，我真不是想訛你，這要是好路，再多走幾裏地，自己的拖拉機，都不是事，這路太難走，我也著急回去，要是天黑了，歪在地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想兄弟咋弄，這錢掙的真不容易。”宋東子說的是實話，一臉的誠懇，弄得朵三牛沒法說，磚怎麽可能卸在這野地裏，要是丟了咋弄，宋東子要是非要長兩塊錢，他也隻能認了，一咬牙說：“行，十塊錢，走吧，兄弟。”
“行，老哥，我不是坑你，你放心，我隻拉這一會，以後誰說啥，我也不會接你家這個活了。”宋東子說，朵三牛沒有說話，默默地爬到拖拉機上。
拖拉機開到村裏，引來好多鄉親圍觀，有好些歲數大，不出村的老人兒都是第一次見拖拉機，第一次見紅磚，對著拖拉機和紅磚，討論的很帶勁，還有的村民跑著去找李秀棉，告訴她，她男人坐著拖拉機回來了，還拉了一拖拉機的紅磚，可帶勁了。
拖拉機還沒有到朵大牛的門口，巷子口太窄了，沒法開了，隻好把磚卸到路上。朵三牛卸磚的時候，在場的鄉親，二話不說，也搭手開始卸，等李秀棉氣喘籲籲小跑著過來的時候，拖拉機上就沒有多少了，她還沒有搭上手，就卸完了，朵三牛從貼身的褂子兜裏點出來十塊錢，遞給宋東子，宋東子點了一下，放在口袋裏，就要走，朵三牛連忙拉住他，說：“兄弟，中午就沒有吃上東西，讓我老婆子給你拿倆饃饃，你墊墊。”
“不用了，我緊著走，天黑了，就不好走了，我道又不熟。”宋東子說，朵三牛拉著他不讓走，對李秀棉說：“你跑著到大哥家，告訴大哥，磚拉來了，讓大哥幫忙往家拉，從大哥家拿倆白麵饃饃，給這個兄弟，別愣神，快點。”
朵三牛見李秀棉愣著神，有點不情願，大聲說：“愣啥神呢，快點。”
李秀棉連忙小跑著去了朵大牛家，朵大牛正在院裏擰草繩，聽明白了弟媳婦的來意，連忙到屋裏拿了兩個白麵饃饃，遞給李秀棉，說：“你趕緊去，我去老院叫上軍軍和壯壯，推排子車，拉磚。”
李秀棉“嗯”了一聲，拿著倆白麵饃饃小跑著去了，到了卸磚的地方，把倆饃饃遞給朵三牛，朵三牛遞給坐在拖拉機上的宋東子，說：“兄弟，辛苦了，家裏也沒有啥好東西，路上吃倆饃饃，墊墊。”
“行了，老哥，我看你是實在人，下次你拉磚，找不到別人，我再給你拉吧，走了。”宋東子見李秀棉穿的褲子上還有一個補丁，覺得朵三牛家的情況，真是比薛會計說的還難，人家自己吃不上白麵饃饃，還給了自己兩個，覺得朵三牛這個人還是挺實在的，便說。
“謝謝，兄弟，路上慢點。”朵三牛連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