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你痛快嗎

  兩人在丫鬟的引領下，進了後宅，但還沒走到廳中，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葉雨瀟側耳聽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這是孔明月的婆婆顏氏和孔明月的聲音：“明月正懷著身孕呢，她婆婆怎麽還跟她吵，就不怕她動了胎氣？”


  她生怕孔明月吃了虧，催著領路的丫鬟加快腳步，去了院子裏。


  院子裏，寒風中，孔明月和顏氏一人站在東邊，一人站在西邊，正麵對麵地爭執著。


  葉雨瀟沒等聽清她們倆在吵什麽，就快步走過去，挽住了孔明月的胳膊，數落她道：“你要吵架，也該到屋裏去吵，別人不心疼你，你自己該心疼。你挺著肚子吹寒風，萬一生了病，害的是你自己。”


  孔明月尚未答話，顏氏先冷笑了起來：“哪有婆婆在院子裏站著，兒媳婦卻要先回屋的道理。今天必須把這件事給我說清楚了，不然不許進去。”


  葉雨瀟根本懶得搭理她，挽著孔明月就朝屋裏走。


  顏氏上前阻攔，歐陽晟卻是一步邁到她麵前，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潁川王，你這是做什麽？”顏氏拉長了臉，“就算你再怎麽位高權重，也管不著人家的家事。”


  “本王管了嗎？”歐陽晟滿臉詫異，“怎麽，本王連皇上的禦書房都能待，卻不能在你家的院子裏站一站？”


  顏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終於意識到，論吵架，她跟歐陽晟不是一個級別上的，隻得道：“那請王爺到前院書房坐著喝茶，我去教訓兒媳婦。”


  “薛甫在家嗎？”歐陽晟問道。


  “他還在戶部衙門沒回來。”顏氏耐著性子回答他的話。


  “既然薛甫不在，本王去前院書房喝哪門子茶？”歐陽晟說著，見葉雨瀟已經和孔明月進了廳，便讓開了路，“顏夫人不是要去教訓兒媳婦嗎，去吧，快讓本王見識見識。”


  顏氏本來是要把孔明月留在院子裏的，結果卻變成了跟著她進屋，這讓她滿心不快，但卻又沒有辦法，隻得黑著臉進去了。


  歐陽晟跟著她進了廳，坐到了葉雨瀟旁邊。


  顏氏命人給歐陽晟和葉雨瀟上了茶，盯著坐在葉雨瀟另一邊的孔明月道：“婆婆在這裏，有你坐的地兒嗎？你別以為懷了孕，就可以不立規矩了。”


  孔明月沒有理會她，轉頭對葉雨瀟道：“王妃，您別理她，她不過就是抖一抖婆婆的威風，沒人會聽她的。剛才是我氣不過，才在院子裏就跟她理論了起來。”


  “你跟她理論什麽？”葉雨瀟問道。


  “鴛鴦生的那個年哥兒病了。”孔明月道。


  “都是因為你苛待他，他才病倒。”顏氏插話道，“你自從懷了身孕，就開始看他不順眼，不給他吃飽，不給他穿暖，他能不生病嗎？”


  “我那叫科學育兒，沒有不給他吃飽，也沒有不給他穿暖，您不要隨口亂說。”孔明月反駁她道。


  她說完，對一旁的丫鬟道：“去把夫人每天給年哥兒吃的飯菜，喝的東西端上來，給王爺和王妃瞧瞧。”


  丫鬟很快端上來幾個托盤。葉雨瀟一看，一個托盤裏裝的都是油膩膩的雞鴨魚肉，另一個托盤裏裝的是鹿茸、人參、燕窩等大補的補品，還有一個托盤裏，裝的是牛乳、茶水和果汁。


  孔明月道：“我這婆婆，每天隻給年哥兒吃這些，年哥兒不願意吃青菜，她也依著他，一片菜葉也不給。年哥兒不願意喝白水，她就隻給她喝牛乳、茶水和果汁，偏這茶還釅得很，比我喝的茶都濃。王爺，王妃，你們來評評理，長久以往，孩子能不生病嗎？”


  “我是為了年哥兒著想，才逼著他吃青菜，喝白水，我婆婆卻說我是在虐待他。明明是她把孩子給害了，卻反倒來冤枉我，我氣不過，今天才把她攔在院子裏，同她理論的。”


  這是屬於育兒觀念上出現了分歧嗎？葉雨瀟還真沒想到她們吵架，是因為這些，不由得想到了她自己。如果她的婆婆以後也這樣溺愛孩子，她又該當如何？

  歐陽晟探過身來，小聲地對她道：“這是薛家的家務事，既然顏氏並不是在折騰孔明月，那咱們就不摻和了吧？”


  他們是得給孔明月撐腰不假，但也不至於連他們家庶子的養育問題也要插一腳。他沒這個閑功夫，也不想為這種事分出精力來。


  葉雨瀟覺得他說的挺對，作為孔明月的師傅，她不該摻和她的家事。但她認為，她作為一名大夫，應該盡到自己的職責，於是對顏氏道：“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你跟明月的對與錯，我不想評判，但既然孩子已經病了，我還是建議請大夫來家裏給孩子看一看，調理調理。而且我建議不要找明澈醫館或懷仁醫館的大夫，免得你認為他們偏向了明月。”


  “孩子究竟是因為什麽才病的？以後要如何養育，才對他的健康最有利？我覺得你們就不要吵來吵去了，都聽大夫的吧。”


  顏氏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沒有反駁。


  葉雨瀟稍稍放了心。據她所知，熙朝的大夫無論醫術如何，在孩子的養育上，都信奉飯吃八分飽，衣留三分寒，還算是比較科學的。希望顏氏這個溺愛孫子的人，能夠在請過大夫之後，多少聽進去一點，改一改她養孫子的方法。


  隨即，葉雨瀟扶著歐陽晟的手，站起身來，對孔明月道：“走吧，我難得來一趟，去你房裏坐坐。”


  孔明月欣然應允，帶著他們去了她的小院。


  待得三人在小廳裏坐定，葉雨瀟又一次責備孔明月不愛惜自己：“孩子的確不能像你婆婆那樣養，你跟她理論是對的，但你不能讓自己站在寒風裏。你現在是雙身子，凡事得多替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王妃教訓得是。”孔明月低頭認錯。


  葉雨瀟暗歎了一聲，問她道：“你後悔嗎？”


  “沒什麽可後悔的。”孔明月道，“如今我婆婆在家裏已經做不了主了，我過得還算順心。現在我孩子也懷上了，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葉雨瀟很想問問她，幫妾室養孩子，為妾室的孩子操心，還要因為這個孩子跟婆婆發生衝突，她心裏痛快嗎？

  但她又覺得，這些問題問了也是徒勞，於是便沒有說出口。


  孔明月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葉雨瀟的，有些驚訝：“王妃，您這是幾個月的肚子，怎麽快趕上我這五個多月的大小了？”


  “今天剛滿三個月。”葉雨瀟說著，站起身來，好讓她把肚子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