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我想見他
小纂完全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葉雨瀟難過成這樣，但她能哭出來，比悶在心裏強多了，讓她稍稍放了一點心。
趁著葉雨瀟發泄出了情緒，一回到家中，小纂就命廚房準備飯菜，勸葉雨瀟多少吃兩口。
葉雨瀟完全沒有胃口，拿起筷子，又懨懨地放下了。小纂勸她保重身體，但她根本聽不進去。小纂說得多了，她就又變得呆愣起來，就好像自己做了個透明的罩子，把自己罩在了裏麵，與世隔絕。
她這種狀況，讓小纂擔心極了，隻得跟頭一天一樣，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不過，葉雨瀟今天沒有跟昨天一樣，一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而是從箱子裏翻出了昔日歐陽晟所書的“新約法三章”，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看了一整天。
第一條， 她每天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必須事無巨細地向歐陽晟匯報。
第二條， 在與歐陽晟複婚前，一切都得聽歐陽晟的，歐陽晟讓她朝東，她就不得朝西。
第三條，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須先征詢歐陽晟的意見，經歐陽晟同意後，方可進行；如果歐陽晟不同意，她不得擅自主張。
第四條， 有困難隻能向歐陽晟求助，隻能接受他的好意，隻能花他的銀子，隻能穿他買的衣裳，隻能戴他買的首飾，包括她專用的醫療器械，都隻能用他送的。
……
歐陽晟，你騙人！你這麽早就死了，以後我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上哪兒向你匯報去？墳頭嗎！
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我去花誰的銀子，穿誰買的衣裳，戴誰買的首飾？我專用的醫療器械，找誰送去？
葉雨瀟在心裏忿忿地罵著歐陽晟，小心翼翼地把寫著“新約法三章”的紙，輕輕地貼在了麵頰上。
悲痛的表情和溫柔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小纂看在眼裏，莫名地也難過了起來。
葉雨瀟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放下“新約法三章”，站起身來：“備車，去平南王府。”
這個點？小纂望了望窗外：“夫人，天已經黑透了。”
豈止黑透了，已然是半夜了。
葉雨瀟沒回應。
小纂隻好命人備車，陪她去平南王府。
來到平南王府，所有的人都已經睡下了。葉雨瀟徑直去了威虎堂，讓值夜的丫鬟悄悄幫她把平南王叫了起來。
平南王聽說葉雨瀟這個時間來找她，料想她必定有要事，二話不說穿戴整齊，把她帶到了書房。
葉雨瀟給平南王行了個大禮：“外祖父，這麽晚了還把您吵起來，是我不孝。”
“行了，咱們家不興那些虛禮。有什麽事，你趕緊說。”平南王把手一揮。他知道葉雨瀟這幾天不想見人，刻意忍住沒有去看她，沒想到這深更半夜的，她自己來了。
葉雨瀟便沒再客氣，道：“外祖父，我想見魏公公。”
大半夜地跑來找他，隻是為了見魏公公？這麽點小事兒，她自己拿著名帖就辦成了，何必來找他？平南王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忙問她道：“瀟瀟，你找魏公公做什麽？”
“我要見阿晟。”葉雨瀟言簡意賅。
平南王明白了，她這是要趁著夜色，偷偷地去見歐陽晟的屍首。不過他還是很奇怪：“你為何斷定阿晟的屍身已經運回了大熙？”
“因為我在禦書房問皇上的時候，他沒有明確地回答我。”葉雨瀟道。
有道理，如果歐陽晟的屍身尚在境外，皇上大可直說。既然避而不答，那就多半已經運回大熙了。平南王覺得葉雨瀟判斷的沒錯，點頭道：“外祖父這就替你安排，你在書房安心等著，外祖父給你把魏公公請到這裏來。”
魏公公乃是皇上的心腹，今日皇上告訴他們歐陽晟的死訊時，他也在場。如果說有人知道歐陽晟的屍身在哪兒，這個人一定就是魏公公了。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爽快就答應了葉雨瀟，是因為他覺得，歐陽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事兒若一直這麽懸著，葉雨瀟會遲遲走不出來。倒不如讓她見歐陽晟最後一麵，了卻心願，落下心裏的這塊大石頭，從此收拾心情，過正常的生活。
平南王親自出門，打著燈籠去找魏公公。他們運氣不錯，魏公公今兒正好不在宮中當值，而是歇在他自己在宮外置辦的一座小院裏。平南王順利請到魏公公，把他帶到了葉雨瀟的麵前。
葉雨瀟給魏公公行了禮，道：“公公想必已經猜到我要找你做什麽了。潁川侯的屍首停放在何處？我想要去看一看。”
“哎呀，潁川侯的屍首停放在哪裏，咱家怎麽知道？”魏公公叫嚷著，把大腿一拍，“我得走了。南城郊的義莊年久失修，我還要趕著去補屋頂，可不敢久留。”
深更半夜的，跑去南城郊的義莊補屋頂？再說這補屋頂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魏公公了？葉雨瀟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當即躬身，向他道謝。
“嗐，我又沒幫上忙，夫人謝我做什麽？”魏公公一個側身，避開了。
平南王大大方方地奉上了兩錠金子，道：“大半夜的，讓公公空跑了一趟，委實過意不去。一點小意思，還請公公笑納，就當是給公公賠禮道歉了。”
“哎呀，我怎麽當得起王爺道歉，真是折煞我了。”魏公公笑眯眯地接過金子，攏進袖子裏，走了。
葉雨瀟在平南王的陪同下，借著夜色的遮掩，趕往南城郊的義莊。平南王年事已高，葉雨瀟本來不想讓他陪著一起奔波，但平南王不放心她，說什麽都不肯讓她一個人去，葉雨瀟隻能依了他。
還好平南王年輕時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又常年習武，老當益壯，騎馬趕路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難事。到了義莊，他甚至還能自己跳下馬，身手極為利落。
南城郊的義莊和大熙所有的義莊一樣，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郊野外，周圍不見有人煙。義莊裏外都不見有人看守，僅有一名年紀比平南王還大的白發老頭，窩在牆角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