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擋箭牌
“臣是因為擔心寧惠夫人的安危,才易裝而去。此舉逾矩,臣甘願受罰。但臣自涼桐縣歸來時,為皇上帶回一物,還請皇上先允許臣呈上。”歐陽晟坦然上前認罪,將經過一一道來,連易容變裝的事都沒隱瞞。
他並未找借口為自己脫罪,但皇上依舊麵色不虞:“是何物?朕許你呈上來,但你別以為耍花樣,朕就會饒了你。”
“臣不敢。”歐陽晟說著,朝外示意,馬上便有內侍抬進一件扁平的物事,上頭覆蓋著紅布。
歐陽晟上前,掀開紅布,紅布下,原來是一塊牌匾,上頭刻著四個大字:皇恩浩蕩。
皇上似沒想到是這樣一件東西,微微一愣。
歐陽晟拱手道:“臣等離開涼桐縣時,全縣空巷,傾城來送,三呼萬歲,並贈上了這一塊牌匾。”
“哦?”皇上神色未變,聲音甚至更顯得沉了,“救治疫民,力挽狂瀾的人是董院使和寧惠夫人等人,與朕何幹?”
“若非皇上派遣董院使等人去涼桐縣,他們焉能發現疫情?若非皇上平素教導有方,他們又怎會憂國憂民,不顧自己的安危,留下救助疫民?他們深知皇上是明君,方才敢在未曾稟報的情況下,放開手腳去幹。是以‘皇恩浩蕩’四字,字字未錯。”歐陽晟句句道來,說得是真心誠意。
“你以為花言巧語,拍幾句馬屁,朕就會放過你了?”皇上哼了一聲,“牌匾,朕收下了,但這是涼桐縣民的一片心,與你無關。至於你,朕罰你禁足三個月,你可服氣?”
說是不放過歐陽晟,但禁足三個月對於歐陽晟這種閑散侯爺來說,不疼不癢,可見皇上還是因為這一塊歌功頌德的牌匾,龍心大悅了。
歐陽晟自然沒有不服氣的道理,立時躬身謝恩了。
皇上又道:“七日後,朕將為你們舉辦慶功宴。屆時會有烏劼國使者出席,正好讓你們見一見。這幾日你們回去好生歇著,養一養精神。”
出席就出席,為何用“正好”一詞?葉雨瀟帶著疑惑,隨眾人行禮,退出了禦書房。
從宮裏出來,顧衡主動對葉雨瀟道:“瀟瀟,你如今也是有府邸的人了,該回去看看,等一應料理妥當,再回平南王府,好好陪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葉雨瀟應了,別過眾人,自乘車朝寧惠夫人府去。
路上,她透過車窗上的小竹簾,看到歐陽晟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跟在車旁。歐陽晟對她死纏爛打的事,如今連皇上都“束手無策”,她也便大了膽子,直接把車簾掀開,跟他說話:“你猜到皇上要對你發難,所以特意帶了塊牌匾回京,當做護身符?”
歐陽晟懶得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卻是若有所思:“烏劼國與我朝交惡多年,為何會突然派遣使者來?此等政事,自有皇上和朝臣們去應對,為何會特意讓使者參加慶功宴?”
他的疑問,恰對上了葉雨瀟心中的疑惑。不過她這會兒隻想打趣他:“您此時回了潁川侯府,一個月內都出不了門,不管慶功宴還是烏劼國使者,隻怕都與您無緣了。”
“我是擔心你。小沒良心的。”歐陽晟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去參加慶功宴,那烏劼國使者就算別有所圖,也圖不到我頭上來。”
開玩笑而已,知道他掛牽的人是她啦。葉雨瀟吐了吐舌頭:“烏劼國,就是盛產水晶的那個大熙屬國,對不對?”
“對。”歐陽晟點頭,“大熙如今水晶匱乏,全因烏劼不服管束,拒絕與我朝通商。”
“烏劼既然派遣使者來,說明有意與我朝修好,那以後我買水晶,是不是就能方便許多了?”葉雨瀟滿懷期待地問道。注射器可是個消耗品,她一直都缺水晶,很缺,極缺。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水晶的匱乏,限製了明澈醫館的發展。比如她想開個分館,但注射器不夠,於是隻能黯然興歎了。
但歐陽晟給她澆了盆冷水:“烏劼王手段強硬,即便有意與我朝修好,恢複通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啊?”葉雨瀟失望片刻,但很快又燃起了希望,“謝謝你提醒,那我得趁著慶功宴,跟烏劼使者好好套套近乎,讓他弄點水晶賣給我。”
套近乎?怎麽套近乎?歐陽晟眉頭一皺,待要問她,可葉雨瀟已是迫不及待地催促車夫揮鞭拍馬,一溜煙地朝前去了。
又沒有烏劼使者在家等她,她急個什麽勁!歐陽晟氣得甩了個響鞭,回府去了。
葉雨瀟的確是很急,雖然沒有烏劼使者在家等她,但她的趕緊派人去打探消息,最好能趕在慶功宴前,就弄清楚這位烏劼使者的具體身份,私下跟他接觸一下。不然光靠慶功宴那點時間,能做什麽事?
回到家中,眾奴仆來接,將她迎至廳中。葉雨瀟立時派了人去平南王府,托平南王打聽烏劼使者的情況。這種事,她自認沒能力,還是“啃老”吧。
喝過茶,歇了一會兒,家中管事來見,奉上賬本,匯報府中大小事務。葉雨瀟聽著聽著,悵然若失,她在家時是個甩手掌櫃,管事們早就鍛煉出來了;是以她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裏,府中一應事務運轉正常,根本就沒什麽需要她處理的。
唉,奴仆們太能幹,該怎麽辦?葉雨瀟“苦惱”地托著腮,望著滿屋子的人發呆。
下人們見著她,倒是興奮得很,七嘴八舌地問她抗疫的情況。
葉雨瀟大略地講了幾句,好奇問他們:“你們這麽感興趣?”
“奴婢們不是感興趣,是自豪!”小纂挺著胸脯道,“夫人是咱們府的主人,亦是咱們府的臉麵。夫人立了功,奴婢們臉上有光,出門時,腰杆子都挺得直些。”
其他人紛紛點頭,以表讚同。
葉雨瀟故作擔憂:“如今我春風得意,你們自是沾光,萬一哪天我失意了,你們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