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侯爺歸來
董毅連聲應著,快步走到桌前,根據今早的藥方,增減各種藥材——照葉雨瀟目前的狀況,她連一半的劑量都承受不住了。
顧衡看出了門道,心痛眼也酸,避出門外。
顧元朗跟著出來,喚了聲:“爹。”
顧衡勉強笑了笑,道:“瀟瀟是為救我而來,倘若我卻沒能把她帶回去,該如何向你祖父祖母交代,又如何對得起她早逝的母親。”
“爹,表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顧元朗知道這樣的話很蒼白無力,但除了這個,他不知道說什麽了。
顧清顏從屋裏出來,揉了揉已經通紅的眼眶,道:“董院使和薛小姐都說,如果表姐這幾天撐不過去,隻怕就……就……”
她說著說著,流下淚來,泣不成聲。
顧元朗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幾句,自己的眼眶卻也濕潤了。
顧清顏抹著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爹,如果表姐真的時日無多,您是不是得趕緊派人,去把我前姐夫叫回來?”
對,對,若葉雨瀟當真挺不過去,歐陽晟總得回來見她最後一麵。顧衡連忙抬手,叫來幾名侍衛,要讓他們通知歐陽晟。
顧元朗仔細想了想,攔住了顧衡:“爹,潁川侯是去挾持恒王,事態緊要,倘若他接到消息,心慌意亂,辦砸了差事,或被恒王所傷,該當如何?”
的確有這種可能,顧衡皺起了眉頭。
顧元朗接著又道:“爹,表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把這次疫情,看得比什麽都重,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倘若因為她,耽誤了潁川侯的正事,她一定會自責內疚,即便閉眼,也不會心安。”
顧衡猶豫再三,還是認同了他的觀點:“你說得是,潁川侯跟你表妹一樣,心係涼桐縣,即便不知道你表妹病重,辦完了差事,也會盡快趕回來,我們沒有必要特意去通知他,擾亂他的心神。”
“是這個理。”顧元朗點頭。
顧衡揮退侍衛,暗暗企盼歐陽晟能順利辦妥差事,盡快趕回來。即便葉雨瀟能挺過這一關,此時她被病痛折磨著,一定希望歐陽晟能陪在她身邊。
顧清顏回想著葉雨瀟給顧衡治療羊毛瘟的細節,拉起顧衡和顧元朗,重回屋內,問董毅與薛芳苓:“為何不給我表姐用青黴素?我爹病重那會兒,她就打算給我爹用青黴素來著,後來是因為我爹青黴素過敏,這才作罷。”
董毅和薛芳苓雙雙苦笑。前者道:“前些時寧惠夫人教我們打針時,拿自己當範例,做過皮試,結果她對青黴素過敏。”
葉雨瀟對青黴素過敏??顧清顏心頭一沉,抓住了薛芳苓的胳膊:“她那時候過敏,不代表現在過敏,你馬上給她重做皮試,重做!”
薛芳苓很想說這是無用功,但到底拗不過她,取來注射器和青黴素,給葉雨瀟做了皮試。
顧清顏緊盯著葉雨瀟紮過針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期望著奇跡能出現。
然而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奇跡並未出現,葉雨瀟當真對青黴素過敏。
好容易抓到一點希望的尾巴,結果還是墜入了無邊的黑暗。顧清顏失魂落魄地走到屋外,毫不顧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
顧衡和顧元朗很想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缺乏詞匯,隻得沉默著,陪她一起坐下了。
董毅和薛芳苓輪流看顧葉雨瀟,適時調整藥方藥量,然而葉雨瀟前.胸後背上的羊毛猶如野草,哪怕頭一天挑得再幹淨,第二天又會長滿新的。
正因為這挑不盡的“羊毛”,讓她始終發不出來汗,病情一直起起伏伏,不見好轉。
董毅召集所有的大夫,天天會診,以期攻克這“羊毛”,但卻無所進展,漸有束手無策之感。
兩天時間過去,這日清晨,朝霞滿天,霞光映照在涼桐縣內城城門高懸的一麵銅鏡上,絢爛奪目。歐陽晟戴著人皮麵具,身著侍衛服飾,在這絢爛的霞光中翻身下馬,大步朝前走去。
他雖然滿麵風塵,但卻精神絕佳,眼角眉梢滿是即將見到心上人的喜悅笑意。
顧元朗前來迎他,喚了聲:“侯爺!”
歐陽晟笑著拍他的肩膀:“顧將軍何在?差事辦妥,幸不辱命,我這就去向他稟報。”
“公事不急。”顧元朗很想禮貌性地笑一笑,奈何嘴角怎麽也揚不起來。
公事不急,那什麽急?歐陽晟疑惑著,再看看顧元朗僵硬的表情,心一下子就提了上來:“瀟瀟在哪兒?為何沒來迎我?”
顧元朗默歎一聲,將他帶到了葉雨瀟養病的屋子前:“侯爺,你先做好心理準備,瀟瀟她——”
他話還沒說完,歐陽晟已是箭一般地飛了出去,消失在門內。
這才是真正牽腸掛肚的樣子麽?連聽他把病情講完的時間都等不得?顧元朗愣了一愣,忽又歎氣:“潁川侯用情至深,倘若瀟瀟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怎麽辦……”
歐陽晟使著輕功,直奔屋內,撲倒在葉雨瀟床頭。葉雨瀟雙目緊閉,麵色發青,一雙柳眉卻無意識地顰起,像是即便在昏睡中,也很難受似的。
瀟瀟!歐陽晟話到喉嚨,卡住了,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拽著他,讓他想要撕心裂肺,卻怎麽也喊不出聲來。
他在疫區待了這麽久,見過的疫民數不勝數,以至於一看到葉雨瀟這副樣子,就明白她到底患了什麽病。
羊毛瘟,她染上了羊毛瘟!怪不得顧元朗笑不出來,怪不得顧元朗說公事不急。
歐陽晟緊緊地合上雙眼,喉頭滾動,雙手也攥成了拳。
顧元朗等人都聚到了門外,麵帶擔憂地默默看著他。
就當他們以為,歐陽晟即將平複情緒,喚醒葉雨瀟時,他卻忽然轉了個身,直直地朝著他們走來了。
“侯爺。”
所有人齊齊喚了一聲。
歐陽晟走到屋簷下站定,似情緒仍未平複,揮拳狠砸了一下牆麵。
眾人圍攏過來。顧元朗問道:“侯爺怎地不叫我表妹?她是醒著的,隻是人不舒服,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