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生死未卜

  董毅歎了口氣:“夫人這是累狠了。”


  “累狠了?”顧清顏不解,“若隻是累狠了,你們為何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董毅跟她解釋:“羊毛瘟這病,說好治也好治,說不好治也不好治,蓋因改回生湯乃是一劑猛藥,即便經寧惠夫人改良過,藥效仍極強。倘若身體底子好,挑去‘羊毛’,服下新回生湯,必當藥到病除。但若身體虛弱,服下此藥後,身子骨承受不住,那就難說了……”


  顧清顏聽明白了:“我表姐累了這些時,身子發虛,恐怕受不住新回生湯?”


  “是。”董毅愁容滿麵地點頭,“這藥不用吧,羊毛瘟治不好;用吧,又怕她虛不受補,反而加重了病情。”


  顧清顏一聽他這話,也犯起了愁:“那現在怎麽辦?要不將藥量減半?”


  董毅猶豫不決:“藥量減半,療效也會打折扣。”


  薛芳苓卻道:“我看顧二小姐這法子可行,療效打折扣,總比沒有療效好。咱們走一步看一步,根據夫人的病情變化,適時調整便是了。”


  董毅想了一想,點了頭:“我來寫藥方,勞煩顧二小姐去請顧將軍。這麽大的事,須得他同意,我們才好用藥。”


  “行,你寫,我去叫我爹。”顧清顏話音還沒落,人已狂奔著出門去了。


  董毅坐到桌邊,挑亮了燈,用葉雨瀟的紙筆寫藥方。薛芳苓站在他身後看著,道:“寧惠夫人這筆方便,拿起來就能用,不然咱們還得磨墨,多費時間。”


  董毅這些時用過鋼筆,此時寫起字來飛快:“方便是方便,就是太貴。我本來還想找她家匠人訂做一支,結果一問,這樣小小的一支筆,竟得三兩銀子——這還是成本價。而且這筆金貴,經不得摔,也許手一滑,落到地上,就壞了。”


  一支筆都這樣貴?怪不得他們說,葉雨瀟為了開醫館,投的銀子能堆成山了呢。她現在完全相信,葉雨瀟行醫,是出於對這一行的熱愛了。不然她這麽多錢,幹點什麽不好?

  薛芳苓想著,走到床邊,用棉棒沾清水,幫葉雨瀟潤了潤嘴。


  顧衡向來是心焦如焚,來得及快,董毅剛把藥方寫完,他就衝進了門,後麵還跟著顧元朗和顧清顏。


  “瀟瀟!”顧衡滿麵急色,衝到床前,全然沒了守邊大將平素的鎮定自若。


  董毅完全能夠理解他的心情,葉雨瀟雖為外甥女,其實跟他的親女兒是一樣的。更何況,葉雨瀟是為了救他,才趕赴涼桐縣,若到頭來他安然無恙地回了家,葉雨瀟卻把命丟在了這裏,他心裏得有多難受。


  “顧將軍。”董毅喚道,“寧惠夫人現下恐怕無力應聲,您不如先來瞧瞧藥方?”


  他將顧衡引至桌前,看藥方,給他講葉雨瀟的病情。


  顧衡聽完,道:“我當初病臥床榻好幾日,都挺了過來,瀟瀟也一樣能行。去吧,就照這方子用藥,瀟瀟信任你們,我也同樣信任你們。”


  董毅鄭重謝了他這份信任,把方子遞給薛芳苓,讓她去抓藥。


  薛芳苓抓了藥,親自煎好晾涼後,方才端了來。


  顧清顏接過藥碗,來喂葉雨瀟,道:“我來照顧表姐,我爹病著時是我照顧的,我有經驗。”


  顧元朗趕緊道:“我也留下,熬藥的活兒交給我。”


  薛芳苓忙道:“我來吧,夫人的病情尚未穩定,需要個大夫看著。”


  顧衡的目光從顧元朗和薛芳苓的身上掃過,道:“薛小姐和元朗留下吧,清顏回去歇著,明日來替他們。”


  顧清顏認定顧衡是在給顧元朗和薛芳苓製造獨處的機會,但葉雨瀟的病要緊,她便沒有爭論,給葉雨瀟喂完藥,先回去了。


  葉雨瀟服過藥,暫時看不出有什麽起色,人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她患的是瘟疫,房間不可久留,董毅很快勸著顧衡,一起走了。


  葉雨瀟所住的這間屋子,分內外兩間,薛芳苓招呼顧元朗到外間坐了,然後把中間小門的簾子撩了起來,這樣隻要葉雨瀟有動靜,他們便能第一時間發現。


  顧元朗默默地觀察了葉雨瀟很久,側耳仔細聽著,直到確定她的呼吸平穩了些,方才轉頭跟薛芳苓說話:“薛小姐,這段時間真是難為你了,傷勢尚未痊愈,就日夜不分地給人診病,今兒為了我家表妹,更是連覺都沒睡成。”


  “顧公子客氣了,我是大夫,做這些事,不過是職責所在。”薛芳苓道。


  自從顧元朗抱過她那一遭,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送秋波,勾小手,明裏暗裏,不知做了多少。


  但今兒葉雨瀟躺在那裏,生死未卜,她實在是沒有心情。


  顧元朗跟她差不多,他起身走了幾步,背著手站在小門邊,望向葉雨瀟,歎道:“幸虧潁川侯不在,不然不知急成什麽樣。”


  提起歐陽晟,薛芳苓很是羨慕:“潁川侯真是專一又深情,與寧惠夫人兩度分合,還是一心隻想娶她。”


  “那是我表妹有本事。”顧元朗的語氣裏,不自覺地透出了一絲得意,“你別看我表妹是個成過兩次親的人,不知多少王侯公子,青年才俊,排著隊,變著方兒想娶她。”


  看出來了,恒王不就是其中之一麽。薛芳苓好奇問道:“為何這麽多人愛慕寧惠夫人?是因為她醫術過人?”


  顧元朗想了一想,果斷搖頭:“起碼她跟潁川侯,不是因為什麽醫術。”


  “那是為何?”薛芳苓追問。


  顧元朗回想當初,臉上得意自豪的神色更濃了:“我表妹眼光好,當初一瞧上潁川侯,就果斷下手,把他堵在禦街上,撕了他的衣裳。那時候,潁川侯還不是潁川侯,是襲爵的齊王……”


  他一氣講了一大串,薛芳苓聽得目瞪口呆:“撕,撕衣裳?寧惠夫人把潁川侯堵在人來人往的禦街上,手撕了他的衣裳?”


  “對,有何不妥?”顧元朗見她反應激烈,麵露疑惑。


  這……哪哪兒都不妥吧?薛芳苓咽了口口水:“我終於明白了,怪不得寧惠夫人會跟我講那些話,原來她比我還,還……”


  “比你還什麽?”顧元朗更迷糊了,“她跟你講了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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