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眾誌成城

  葉雨瀟以一個肉夾饃代替晚餐的代價，擠出半個時辰的時間，完成了她的羊毛瘟羊毛瘟疫情報告。簡明扼要地描述了其成因，詳盡地列出了相關症狀、傳染途徑，及防範措施。


  報告寫完，墨跡未幹，她已是等不得，用手托著，去見董毅。


  夜色已深，城中城裏燃起了火把。火光裏，有白大褂穿梭於病患中，有的診病，有的抬人，有的分藥，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董毅裹著一件不知從哪兒順來的白袍，看著有些不倫不類，氣勢卻是十足。他站在一處高台，指揮調度著各處的行動，舉手投足間，頗有些領導者的風範了。


  董毅此人，雖說毛病多多，但比起他的前任丁孟澤，還是強了不少了。


  她是不是因為失望太多，所以很容易滿足了？葉雨瀟笑了笑，走上前去，跟董毅打招呼：“董院使，辛苦了！”


  董毅馬上跳下高台，快步迎了上來：“寧惠夫人，你怎麽來了？快歇著去，這裏不缺人手。”


  “大家都在忙，我怎麽能偷懶。”葉雨瀟說著，指向不遠處的幾名白大褂，“那些看著眼生，是徐大夫的人？”


  “不止有徐大夫的人，涼桐縣但凡還活著的大夫，全都來了。除了大夫，還有自願來幫忙的縣民。”董毅一邊說，一邊指給她看，“我們帶來的人也在，太醫院的太醫，平南王府和夫人府上的侍衛……”


  “能來的都來了麽？”葉雨瀟聽著，頗為動容，“他們的覺悟可真高。”


  “嗐，什麽覺悟。”董毅道，“瞧這瘟疫蔓延的速度，不來幫忙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出把力，搭把手，一起渡過難關。”


  他說完，還不忘誇葉雨瀟：“說起來，這都得歸功於夫人，他們是因為聽說夫人會治羊毛瘟，看到了希望，才爭先恐後地來的。”


  “功不在我，即便看到希望，苟且偷生，隻顧自己的人也多了去了。說到底，還是他們心存善意，樂於助人。”葉雨瀟真心實意地讚揚著。


  他這是捧她呢，回頭到了皇上跟前，便是大功一件，她怎麽卻把功勞朝別人身上推？董毅眨了眨眼，頭一回覺得葉雨瀟似乎跟別人有點不一樣。


  葉雨瀟看了看董毅身上的白袍子，問道：“董院使怎麽沒穿我帶來的白大褂？”


  “沒了。來幫忙的人太多，不夠分。”董毅拍拍袍子，想想瘟疫，有點緊張，“怎麽，穿這個不管用？”


  葉雨瀟忙道：“管用，及時更換消毒就行。”麵對瘟疫，有防護服自然更好，但相對白大褂而言，白袍子真沒什麽區別。


  “那就好，那就好。”董毅放了心。


  “白大褂都不夠，口罩和手套肯定也夠嗆吧？”葉雨瀟問道。


  “對，我清點過了，照現在使用的速度，勉強夠我們自己用三天，沒有多餘的分發給病人。”董毅答道。


  “他們是涼桐縣子民，董縣令必須想辦法。”葉雨瀟道。


  “行，我派人找他去。”董毅認為她所言極是，馬上招手叫人。


  “等等！”葉雨瀟把報告附表遞給他，“您先看看這個。”


  董毅接過來一看，單子上列了許多條目，有口罩、手套、防護服、大蒸鍋、柴火，等等。另還附有詳盡的尺寸及材料說明，甚至畫了圖紙。


  “寧惠夫人著實用心。”這樣的幾張單子，一定費時又費腦，董毅由衷地讚道。


  “這是我該做的。”葉雨瀟謙遜了一句，又道，“董院使，您如果覺得沒問題，就派人送給董縣令，請他照著準備。”


  董毅現在對葉雨瀟是巴結討好，外加感激，一疊聲地答應了她：“沒問題，沒問題，我待會兒親自跑一趟，落實這件事，免得他耍滑頭。”


  那敢情好。葉雨瀟誇了他一句：“董院使如此盡心盡力，我們一定能盡快遏製住疫情。”


  董毅連連擺手：“職責所在，職責所在。”這話不帶虛的，瘟疫非比尋常，若任其蔓延，別說太醫院院使的位置，就是項上的人頭，都有可能保不住。


  他看看手裏的物資單，想起一件事來：“先前夫人交代的焚化爐，董縣令已經答應了，正在命人加緊修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建好。”


  好，很好，非常好。隻要他們團結一心，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戰勝瘟疫。葉雨瀟幾乎每次行醫，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破事，難得這次眾誌成城，讓她非常高興：“董院使，我們還需要大量潔淨的水。今天我看到城中有不少人都蓬頭垢麵，這樣可不行。我們得讓他們勤洗手臉，不然這場瘟疫結束不了。”


  “那是他們自己不講究。”董毅滿臉嫌棄，“內城有河，又不缺水。”


  城中城裏有河？葉雨瀟心念一動：“內城的這條河，是病患們的主要水源？”


  “是。”董毅點頭，“涼桐縣有兩條河，西邊的那條叫桐河，東邊的這邊叫涼河。但隻有涼河流經內城，病患們飲水、洗衣、煮飯，都是靠它。”


  是麽？葉雨瀟的眉頭皺了起來：“那涼河在整個涼桐縣的流向是？”


  “涼河從涼桐縣東北方入城，中間繞了個弧形，再從東南流出城去了。”董毅為了自己的腦袋，可是下了苦功夫的，早把這些摸清楚了。


  “原來如此……”葉雨瀟喃喃地念了幾句，對董毅道，“董院使，封鎖內城涼河吧。”


  “封鎖內城涼河？”董毅沒聽懂。那麽長一條河，該如何封鎖？


  “禁止內城居民私自到河邊打水。所有用水，一律由專人汲取後，分發到戶。”葉雨瀟解釋道。


  “……”這位姑奶奶的要求，怎麽都這麽為難人呢？董毅苦笑著，直抓腦袋，“寧惠夫人哪，您這……這有點難辦啊。內城的人那麽多，我們哪裏攔得住，再說也沒這麽多人手專門去幫他們打水，您說是不是？”


  “我知道有困難，盡量吧，好不好？”葉雨瀟道，“具體怎麽個封鎖法，容我再想想，您先去找董縣令，落實醫用物資。”


  她願意自己想轍就行，不然他真沒辦法。董毅放了心，別過葉雨瀟，朝著內城城門去。


  他一邊走，一邊擔心：“天兒已經不早了，董縣令會不會已經歇下了？”


  “歇下了也給我拖起來！”葉雨瀟在他身後大喊，“瘟疫當前，難道他還想睡囫圇覺？！”


  說得對，他的腦袋都在手裏拎著呢，董禮開憑什麽躲懶？說起來都是涼桐縣惹的事兒，他得好好跟董禮開說道說道去。董毅忽然就憋出一股勁來，以一副尋人幹架的姿態，找董禮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