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演技卓越
“這是你的丫鬟吧,薛小姐?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京兆尹習慣性地去拍驚堂木,手伸出去,卻摸了個空,才想起來今日是特殊的公堂,沒有這東西。他隻好改拿起一本書,朝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充了個數。
薛靜妤滿臉委屈:“大人,您怎能輕信此人的一麵之詞?他胡亂指了個丫鬟,您便要定我的罪?”
“你怎知他是胡亂指認的?”京兆尹不悅道。
薛靜妤把丫鬟叫到張勁鬆跟前,問他道:“你說是這個丫鬟,給你送了五百兩銀子,還叫你寫了收條?”
“正是。”張勁鬆點頭。
“那你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薛靜妤問道。
葉雨瀟知道,這丫鬟叫秋月,每次薛靜妤出門,都把她帶在身邊,想必是心腹之類了。
但張勁鬆不是葉雨瀟,他怔了一下,道:“她當時沒說,我也就沒問。我心想薛小姐是給我送銀子來的,沒必要撒謊吧?”
薛靜妤嗤笑了一聲,轉向了京兆尹:“大人,此人既不認識我,又叫不出我家丫鬟的名字,我是不是完全可以認為,他是在汙蔑我?”
“這……”京兆尹猶豫起來。
薛靜妤走到葉雨瀟麵前,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寧惠夫人,你為了給我定罪,可真是不遺餘力。隻可惜,細節做得不到位,最終還是沒能得逞。”
“有人見過張勁鬆和你的丫鬟碰麵,這,算不算細節?”顧長平忽然出聲道。
什麽?薛靜妤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唇角微微地一抖。
葉雨瀟敏銳地抓住了她這個小動作,興奮起來。
顧長平走到京兆尹麵前,拱了拱手:“大人,請傳人證。”
京兆尹點了頭,師爺馬上出去,帶進一男一女兩個人。
“他們是一對夫妻,男人叫金大,女人姓劉,在張勁鬆所住的那條巷子口賣饅頭。”顧長平指了那兩名證人,道,“正月十八的那天夜裏,金大和劉氏正要收攤,卻看見張勁鬆接了個女人,朝著家裏走。因那女人披著一頂全黑的鬥篷,他倆覺得奇怪,所以悄悄跟了一路,躲在張勁鬆家的窗台下,聽了個牆根。”
“顧二公子覺得多安排幾個人所謂的證人,就可以三人成虎了嗎?”薛靜妤把手裏的一方帕子一擰,插了話。
顧長平瞥了她一眼,正色道:“證人是不是我‘安排’的,自有京兆尹大人決斷,薛小姐又何必著急?”
薛靜妤沒想到顧長平跟葉雨瀟一樣,也是口齒伶俐之輩,一下子漲紅了臉。
顧長平不再理她,隻示意金大和劉氏:“你們那天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且都原原本本地講出來。”
大凡百姓都怕官,金大也不例外,他先瑟瑟縮縮地瞅了京兆尹一眼,見京兆尹麵色平和,這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開始講起來:“張勁鬆那天接到的姑娘,大概十七八歲,她說,張勁鬆命真好,竟有女人肯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後來這姑娘給了張勁鬆滿滿一匣子紋銀,還讓他當場寫了收條,加了印。”
他說著說著,忽然看到了薛靜妤身後的兩名丫鬟,當即指著其中的一個喊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天的姑娘嗎?”
劉氏附和著點頭:“就是她,就是她。”
他所指的,正是先前張勁鬆指認的那一個。
京兆尹神色一動,意味深長地看了薛靜妤一眼。
薛靜妤麵不改色:“全是顧二公子安排的人,都認識我家丫鬟也不稀奇。”
金大打量那丫鬟片刻,問劉氏:“我記得這姑娘那天脫了鬥篷,裏頭穿的是一件蔥綠的夾襖,下麵是同色的**裙子。”
“對,對。”劉氏連連點頭,“後來她別過張勁鬆,獨自到巷口登車的時候,還抱怨了一句,說東廚房的劉嫂子忒粗枝大葉,竟把菜湯潑到了她的裙子上,她這趟出門又急,沒來得及換裙子。幸虧天色黑,張勁鬆家的燈又不亮,不然真是丟臉。”
他們的這番對話,信息量可就大了。單靠“安排”證人,隻怕達不到這效果。
葉雨瀟再次敏銳地注意到,薛靜妤的唇角又微微地抖了一抖。
哎,她記得以前的薛靜妤,時刻都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她是從什麽時候起,連樣子都懶得裝了的?看來職場沒那麽好混,讓她連裝賢淑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京兆尹雷厲風行,就在葉雨瀟走了這麽會兒神的功夫裏,他已經派人上薛府打聽去了。
薛靜妤有了些焦躁的樣子,頻繁朝書房門口看。隻可惜,她今天是單刀赴會,即便有再多的眼神,也遞不出去。
很快,派去薛府的衙役便回來複命了:“大人,金大和劉氏的證詞屬實,薛府有不少下人都說,薛小姐跟前的丫鬟秋月,在正月十八那天,穿的正是蔥綠色的夾襖和同色的**裙,且裙子被東廚房的廚娘劉氏弄髒了。另外屬下還打聽到,正月十八那天夜裏,薛府有馬車出過府,而使用這輛馬車的人,正是秋月。”
薛靜妤的丫鬟在正月十八那天夜裏出過府?這總不至於也是葉雨瀟和顧長平安排的吧?京兆尹的表情耐人尋味起來:“薛小姐,要不要把你家的奴仆都叫過來,當堂作證?”
薛靜妤似沒聽見京兆尹的話,滿臉驚訝地望向了秋月:“你在正月十八那天夜裏出過府??”
秋月一聽這話,瞬間麵如死灰。
她太了解薛靜妤了,她能佯裝詫異地講出這話,說明她已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需要舍棄她,丟卒保車了。
身為丫鬟,為主人頂缸,乃是職責所在,但今兒這口缸是不是太大了?會不會直接把她壓死?
誠如秋月了解薛靜妤,薛靜妤也了解秋月,她一眼看出秋月不太願意為她頂缸,立時一掌扇了過去:“賤婢,你為何不說話?你這是默認了嗎?說,正月十八那天夜裏,你出府做什麽去了?你拿的是誰的腰牌,奉的是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