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潛在的風險
葉雨瀟馬上帶著丁孟澤和孔明月趕往病房,嶺南王妃和李讚則留在了休息室。他們其實挺想跟著去看看的,但病房問診,閑雜人等不宜太多,隻得聽勸留下等消息。
病房裏,躺著剛送來的病人,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披散著頭發,臉燒得通紅。
病床旁,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薛靜妤,另一個三十來歲的年紀,梳婦人發式,麵貌與那姑娘有些相似。
葉雨瀟問了一句:“這是病人家屬?”
婦人點頭:“我是她母親。”
“傷在手上?”葉雨瀟說著,走到了病床邊。
無須人作答,姑娘左手上厚厚的紗布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雨瀟指了丁孟澤,征求婦人的意見:“這是太醫院的丁院使,我現在要拆開紗布看傷口,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讓丁院使暫避。”
雖然手並非隱私部位,但貓兒巷的人注重男女大防,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婦人猶豫了一下,道:“沒關係,讓丁院使留下吧。薛小姐跟我說了,我們是來試藥的,監督試藥的人就是丁院使。”
葉雨瀟又問那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答道:“我叫郭芙,是濟世堂的醫女。”
郭芙?真是好名字。葉雨瀟笑了一下,又問:“我馬上要給你檢查傷口,你可願意丁院使旁觀?”
“願意。”郭芙輕聲道。
葉雨瀟這才示意孔明月:“拆紗布。”
孔明月卻沒動,眼睛看著薛靜妤:“靜妤,你先出去。”
葉雨瀟聽見她用祈使句,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她如今是薛靜妤的嫂子了,對她連客氣話都不必講了。
薛靜妤很是不滿,一雙漂亮的眉毛皺了起來:“為什麽隻有我出去?”
“丁院使是監督試藥的太醫,郭姑娘的母親是家屬,而你隻是郭姑娘的雇主,待在病房不合適。”孔明月道,“再者你跟寧惠夫人是同行,繼續待下去,隻怕有偷藝之嫌。”
“那你為何能留下?你別忘了,你跟我是一家人!”自從孔明月嫁到薛家,薛靜妤沒少受氣,如今連脾氣都被磨得毛躁起來了。
“既然站在醫館,便對公不對私。我是寧惠夫人的學生,自然要留下,給她打下手。”孔明月淡淡地說著,目光裏卻暗含警告,“趕緊出去,別讓人看笑話。”
病房中的人都在看她,就連郭芙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薛靜妤覺得麵子碎了一地。但孔明月的套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從,回頭她就會去章誠軒麵前訴苦,而章誠軒便會去薛府找麻煩了。
一口氣忍了又忍,薛靜妤還是覺得章誠軒更可怕,緊絞著帕子出去了。
孔明月這才去洗手消毒,拆紗布。
有了義兄撐腰,就是不一般哪!葉雨瀟暗暗地衝她比了個大拇指。
紗布拆開,郭母抹起了淚。
郭芙左手虎口處,刀傷醒目。傷口邊緣外翻,紅腫不堪。很顯然,傷口處是上過藥的,但藥膏卻混合著膿液一起朝外流,看著既惡心又恐怖。
葉雨瀟皺眉檢查,繼而聽心肺,診脈,最後長舒了一口氣:“幸好現在天氣還冷,沒得破傷風。”
“幸好?”郭母忙問:“如此說來,還有救?”
葉雨瀟一麵命孔明月排膿清創,一麵回答她:“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傷口感染,高燒不退,至於能不能救,得看她對青黴素過不過敏。”
原來還是命懸一線,郭母抹著淚,安靜地退到了一旁。
丁孟澤看得仔細,不住地質疑:“傷口這麽深,怎麽不先縫合?你不是要試藥麽,怎麽還不給她做皮試?”
葉雨瀟看在他今日身份特殊的份上,耐心解答:“傷口裏有膿,若是縫合,豈不是把膿都關在裏麵了?當初醫治魯王的腿時,也是等膿排完後才縫合的。至於皮試,等排膿清創做完,很快,你別急。”
丁孟澤今日像是真心求教,得到答案後就閉嘴了,沒有繼續抬杠。
葉雨瀟也無多話,等傷口清完,徑直取了青黴素,給郭芙把皮試做上了。
郭母已經聽孔明月解釋了皮試的作用,很是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郭芙的手腕。
葉雨瀟倒是不怕,她還有最後一盒左氧氟沙星,一直沒用。那東西小孩子沒法用,但萬一郭芙青黴素過敏,可以救她的命。
二十分鍾很快過去,孔明月先去看了一眼,衝葉雨瀟微微點頭。
葉雨瀟隨後檢查了一番,對丁孟澤和郭母道:“不過敏,可以注射。”
郭母大鬆了一口氣,喜極而泣。
丁孟澤也似鬆了口氣,催促道:“那趕緊。”
“好。”葉雨瀟馬上洗手消毒,拿起了注射器,“明月,拿‘治療風險知情同意書’,給患者家屬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簽字後打針。”
“治療風險知情同意書?”什麽東西?丁孟澤一愣。
孔明月很快拿來一張紙,上麵的字密密麻麻,且是印刷體。
丁孟澤搶在郭母前頭接過來,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驚道:“即便皮試時青黴素不過敏,注射後也會有極小的幾率過敏?一旦過敏,很可能危及生命?”
“寧惠夫人,你這是在推卸責任?”
“即便郭姑娘因青黴素而死,你也不用擔責的意思?”
“你這樣做,試藥還有什麽意義?”
“我這樣做,試藥就沒意義?”葉雨瀟驚訝道,“我試藥的意義,不是證明青黴素可以治療傷口感染嗎?難道是為了追究我的責任?”
丁孟澤噎住了。
葉雨瀟抽出他手中的紙,遞給了郭母:“這‘治療風險知情同意書’,一早就有,並不是為了這次試藥準備的。青黴素是救命的藥,但的確有風險,我不能隱瞞。至於用不用,選擇權在病人和病人家屬手中,我說了不算。”
“如果出現過敏,屬於正常醫療事故,醫館不承擔責任。不過,我們會本著善心,給予患者一定的賠償,具體賠償金額上麵寫的有。”
丁孟澤一把奪走郭母手中的紙:“這同意書,咱們不能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