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隱而不發
明澈前院裏，幾個傷員家屬自發攔住了薛甫，不許他進廳。薛甫雙頰發紅，額上冒汗，像是剛趕了遠路，氣喘個不停。
小纂說是來會一會他，但隔著老遠，就吆喝著把他趕出去。
薛甫急問：“寧惠夫人何在？”
“回家問你娘去！”小纂視他為瘟疫，拍手叫來兩個侍衛，把他打了出去。
薛甫無法，隻得騎馬趕回家中。
薛甫偏廳裏，爭吵正盛，薛甫眉頭一皺，放緩了腳步。
廳中主座上，顏氏臉色鐵青：“你是怎麽辦的事，叫你帶著聘禮，把寧惠夫人娶回來，到頭來卻成了武安侯登門逼親！”
唐媒婆哭喪著臉辯解：“您也沒告訴過我，明澈還有個孔六小姐呀。她拿著銀票出來，自認和薛大人有私情，又強行把我拎到了武安侯府，我還能怎麽地……”
顏氏抓起茶盞，想要把一盞子茶水全潑到唐媒婆的臉上去，忽見丫鬟給她使眼色，她朝外一看，薛甫就站在門檻邊。
顏氏一下子矮了氣勢：“子荀，你，你何時回來的？”
薛甫展顏一笑：“我聽說母親去武安侯府下聘，心中高興，差事一辦完就趕回來了。”
顏氏的臉色驟然白了幾分，愣是沒敢接話。
薛甫邁過門檻，走到唐媒婆跟前，一字一句地道：“我與孔六小姐早已有婚約，隻是不曾聲張，前些時我憐她度日艱難，特贈銀五千，偏被你這婆子說成私定終身，著實可惡。”
唐媒婆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成了背鍋的，苦笑不止。
她就曉得，高門大戶門道多，一旦玩脫，他們照常母慈子孝，頂缸的都是底下辦事的。
得，反正今兒的確是她有負顏氏的囑托，沒能把寧惠夫人娶到手，活該她倒黴。唐媒婆認命地朝地上一跪，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瞧我這張賤嘴。”
“叉出去！”薛甫喝道。
馬上有婆子入內，把唐媒婆拖了出去。
顏氏忐忑不安：“子荀，娘是一番好意，娘本來是想——”
“母親自然是一番好意，我與孔六小姐早有婚約，情投意合，早些娶進門是應該的。”薛甫不等她說完，便堵住了她的話。
他越是不提真相，顏氏越是沒底：“子荀，我，我——”
“聽說婚期就在年前，婚禮緊迫，想必母親有許多事要忙，兒子就不打擾了。”薛甫恭敬行禮，退出了偏廳。
顏氏後背冷汗淋漓，一下子脫了力，癱倒在椅子上。
薛靜妤聞訊趕來，拿了帕子給她擦汗：“娘，是不是哥哥發脾氣了？”
“他要是發脾氣倒好了。”顏氏揮開她的手，“看你出的好主意，葉雨瀟沒娶到，反倒弄了個武安侯府的庶女來。你哥哥隱忍不發，心裏一定恨透我這個做母親的了。”
“那您怎麽就允了武安侯呢？”明明是顏氏自己辦事不力，反怪到她頭上，薛靜妤很氣悶，“孔明月一定是為了給葉雨瀟背汙名，才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您咬死了不應這門親事，不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你說得輕巧！”顏氏把茶幾一拍，“魯王認了孔明月做義妹，又肯為她保媒，我要是不應，就是得罪了魯王！你倒是說說，你祖父和父親都沒了，我們家全靠你哥哥一個人撐著，我有幾個膽子去開罪魯王？”
薛靜妤不吱聲了，半晌才道：“魯王為何會插手？”
“你問我，我問誰去？都怪你出的餿主意！那孔明月的生母，是青.樓出身，至今連個名分都沒混上，這樣的人生的女兒，居然要給你哥哥做正妻了，等我百年之後，都沒臉去地下見你父親！”顏氏越想越心塞，狠狠地把薛靜妤一推，“你給我老實回房呆著去，要是再生幺蛾子，我饒不了你！”
薛靜妤長這麽大，頭一回受重斥，臊得滿臉通紅。等她回到房中，丫鬟捧上幾本經書，外加一摞紙，稱：“大小姐，大少爺說了，您最近心煩氣躁，不如抄幾本經書，平一平心火。”
這是變著方兒罰她呢？薛甫知道今日之事，是她出的主意了？薛靜妤一愣，跌坐到椅子上，久久沒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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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甫將唐媒婆逐出府門後，私下給了她一筆錢，命她挽回私定終身之事。媒婆幹的就是走街串戶的活兒，見得人多，口齒也伶俐，如此補救了幾天，流言雖未能平息，但較之以前，還是好了許多。
數日之後，貓兒巷二十三名重傷員陸續出院，明澈恢複了正常的教學工作。葉雨瀟得了空閑，去武安侯府探望孔明月。
她到時，孔明月正坐在窗邊的玫瑰椅上，手裏拿著個繡繃，側影看上去溫婉可人。但走近了才發現，繡繃上安的非綢非緞，而是一塊豬皮，而她手裏拈的也不是繡花針，而是穿著羊腸線的縫合針。
這走火入魔的勁頭，跟她當年差不多了。葉雨瀟拍拍她的肩：“你不繡嫁妝繡豬皮，你父親和嫡母不說你？”
“自從宜春侯事發，我嫡母就被禁足了。而我父親突然撿了這樣一門好親，恨不得把我供起來，別說縫豬皮，就算我放火燒屋，他也不會有意見的。”孔明月抿嘴一笑，起身讓座，命丫鬟上茶。
“看來你這小日子過得挺舒心的。”葉雨瀟笑著，與她麵對麵坐了。
丫鬟上了茶，孔明月親手端起一盞，奉給葉雨瀟，道：“我聽說外麵流言漸止，是夫人花了氣力？其實沒必要這樣的，親事既定，連我爹都懶得理會流言蜚語，我就更不在乎了。”
“不是我。”葉雨瀟掀開茶盞蓋子，輕輕地吹了吹。
“那是誰？”孔明月疑惑道，“我那天特意派人出去，聽了一耳朵，說什麽我跟薛大人早有婚約，私定終身無從談起……這早有婚約是怎麽回事？難道不是夫人您授意的？”
葉雨瀟笑而不語，待得喝了幾口茶，方道：“或許你歪打正著，得了個好姻緣。”
“什麽？”孔明月聽得迷糊。
葉雨瀟也不解釋：“反正你以後是不必怕的，有魯王給你撐腰，薛家誰敢不給麵子？”
說起魯王，孔明月轉移了注意力：“後天魯王要在府中設宴，與我定下結拜兄妹的名分，我已派人給夫人送了帖子去，不知您收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