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場交易

  “歐陽大人?左軍都督?潁川侯?”


  北風席卷,月色昭昭,歐陽晟一出葉雨瀟宅子的大門,就看見恒王站在一匹馬前,笑得格外暢快,得意中又帶點陰險。


  “王爺。”歐陽晟麵不改色,拱了拱手。


  恒王故意仰起頭,看了看門前的“葉府”二字:“夜半三更,歐陽大人到寧惠夫人這裏來做什麽?”


  歐陽晟笑了笑,神情輕鬆,吐出兩個字:“偷.情。”


  恒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一雙眼如鷹般盯著歐陽晟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歐陽大人為收複失地立下大功,果然就不一樣了。你可知道,什麽叫做居功自傲?”


  “不趁有功的時候傲一傲,難道等無功的時候再嘚瑟?”歐陽晟臉上驚訝的表情很誇張,就像是在看個傻子。


  恒王把臉一沉:“歐陽大人不愧是在羌人各部磨練過的,連講話都跟以前不同,變得陰陽怪氣了。”


  “過獎。”歐陽晟把手一拱,“我磨煉的時候,可是把王爺帶在身邊的,王爺卻怎麽連皮毛都沒學到?”


  “你這是在提醒本王,你對本王有提攜之恩?”恒王盯著歐陽晟道,“別以為本王會真當你是好心。”


  “行,我是居心叵測。下次北征,我帶榮王去。”歐陽晟望著他笑。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恒王氣極,把手按在了劍柄上。


  “我就威脅了,王爺打算怎麽著?”歐陽晟抱起雙臂,好整以暇。


  “歐陽晟,你不要太囂張。”恒王幾度想拔劍,但到底是沒拔出來。


  “囂張麽?那你忍著。”歐陽晟一本正經。


  恒王差點沒把劍柄捏碎,好半天才把這口氣生生地壓下去:“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才帶本王去招撫,如今在外人看來,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還請歐陽大人謹言慎行,不要連累了本王。”


  “我怎麽連累王爺了?”歐陽晟問道。


  “你不顧皇上旨意,夜探寧惠夫人香閨,此事若傳到皇上的耳朵裏,當會如何?”


  “如果真這麽不幸,那還得靠王爺幫忙,掩飾一二了。”歐陽晟說著,還真正經給他行了個禮,“畢竟你也說了,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你!”恒王覺得自己快被氣瘋了。


  他見過政見不同,爭得頭破血流的,也見過利益衝突,明爭暗鬥的,可歐陽晟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非要施恩於他。現在可好,他就算被氣個半死,還得幫他兜著。


  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嘔血?


  恒王氣到內傷,歐陽晟卻氣定神閑,抬頭望了望月亮:“天色還早,正好我有事要與王爺說,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上兩杯?”


  剛氣完人,就說要談事,換成一般人,早啐上一口,扭身走了。但恒王顯然不是一般人,又或者是北伐的誘惑太大,他很快收起了滿身的怒氣,平靜地道:“以你我的身份,再加上如今的關係,若私自聚會,隻怕明兒就要被人懷疑謀反了。”


  歐陽晟一笑,抬腳就走:“百花園見。”


  百花園?真是好地方。誰能管得了他們上哪兒狎.妓呢?恒王抬頭看了一眼“葉宅”,忽地一笑,吩咐身邊人:“記得把歐陽大人上百花園尋歡作樂的事,傳到寧惠夫人的耳朵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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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王抵達百花園時,歐陽晟已然落座。但房間裏空蕩蕩的,連個撫琴斟酒的人都看不見。


  恒王當即便嗤笑出聲:“歐陽大人既然挑了百花園,怎卻如此清心寡欲?就算不留宿,也該叫幾個漂亮的來添酒喂食。”


  “王爺想叫就叫吧,正好叫過來,一起聊聊宜春侯的事。”歐陽晟提起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頗為怡然自得。


  恒王還真打算擊掌叫人的,一聽這話,臉色馬上就變了,人也不叫了。他盯著歐陽晟看了好一會兒,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可惜,什麽都沒看出來。


  他隻得移開視線,在歐陽晟對麵坐了下來:“宜春侯與本王何幹?”


  “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沒有真正隨心所欲的人。哪怕貴為君王,亦有諸多迫不得已,有很多需要舍棄的人和物。王爺,你說是不是?”歐陽晟啜了口酒,不緊不慢地道。


  “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恒王心有警惕,麵色緊繃。


  “行,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歐陽晟酒杯一頓,眼一抬,“江山與美人,王爺更愛哪一個?”


  恒王眼神微眯,扯了扯嘴角:“如果本王都要呢。”


  “你要不了。你沒那本事。”歐陽晟一點兒麵子也不給他,話直得像是竹竿子,“朝中能說會道的臣子那麽多,能打仗的也不少,皇上為何偏偏把收複失地的事交給我?那是因為我獻上了一篇《平戎策》。”


  “收複失地之功,非我莫屬,但我再功高勞苦,也不過封王拜相。王爺你就不同了,隻要你平戎有功,將來榮登大寶,還有榮王什麽事?”


  越是直白的話,越是不容易反駁。恒王眼中神色瞬息萬變,最終還是說了一句:“你待要如何?”


  “他日北伐,掛帥之人,將會是你。”歐陽晟說完,仰首飲下一杯酒,又把酒杯拿在手裏,轉了一轉,才抬眼看向恒王,一字一句地道,“而我,要顧衡將軍沉冤得雪,要平南王府安然無恙。”


  恒王眸色幽沉:“本王倒是想應,但通敵乃是滔天大罪,宜春侯府中雖然搜出了通敵的書信,但隻是單方證據而已,無法定案,本王哪有那麽大的本事,清洗顧衡的罪名,保全平南王府?”


  “王爺有沒有這個本事,自己心裏最清楚。”歐陽晟衝他意味深長地一笑,丟下酒杯,起身離去。


  酒杯落在厚厚的地氈上,聲響不大,然而恒王卻倏然一驚,醒過神來時,後背已是冷汗淋漓。


  歐陽晟是不是已經知道,幕後主使之人就是他了?那他為何不奏於皇上?是沒有證據,還是另有打算?


  正驚疑不定之時,老鴇帶了幾個姑娘來,問他孤身一人,要不要作陪。恒王正愁無人泄憤,生生打折了幾人的腿,方才怒氣衝衝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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