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咱們提前和離吧
“骨頭沒事,全是外傷。但她看起來年紀不小,身體本身也不是很好,能不能熬過去很難說。”葉雨瀟皺眉道。
軟組織損傷治起來簡單,不過是止血鎮痛消炎防止感染,但除此之外,全靠自己扛。希望老人家命大,能平安挺過。
“盡力救治。此事蹊蹺得很,其中一定有內情。等她傷情好轉,本王要親自問她。”歐陽晟說著,拍了拍她的肩,“這幾天要辛苦你了。”
“治病救人,職責所在。”葉雨瀟點頭道,“何況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的職責什麽時候成了治病救人了?她還真當自己是“葉大夫”了?歐陽晟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葉雨瀟命人快馬加鞭,自籌備中的女學調取金創藥膏,給老嫗全身上下都敷上了。這藥膏不僅止血,而且消痛,希望她能好受點。
老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一旦發燒,沒法注射青黴素。還好尚有一盒左氧氟沙星,上次歐陽晟去扈祁的時候沒用上,給她原樣帶了回來,可以留作救命藥。
安頓好老嫗,葉雨瀟留下兩名丫鬟照看,自己則整理儀容,和歐陽晟重回秋園。他們今兒是宴請的主人,中間消失一段時間好說,如果一去不複返,就太不像話了。
福禧堂裏,白太妃卻是一點兒重返秋園的心思都沒有了。她今兒為了那個女人,幾乎和歐陽晟撕破了臉,結果還是沒把人留住,實在是氣人。
馮嬤嬤見她的臉色著實難看,忙端了清火平氣的飲子來,勸道:“太妃,事已至此,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
白太妃陰沉著臉道:“這還用嗎?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她弄死!”
馮嬤嬤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葉雨瀟和歐陽晟趕回秋園時,已有不少賓客發現他倆消失了一陣,紛紛不依,來灌他們的酒。兩人左擋右擋,還是被灌了一肚子酒水。
晚上兩人回到齊王府,葉雨瀟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全靠歐陽晟扶著,才直立著走進了霄雲院。
她一進門,便有丫鬟急著來稟報:“王爺,王妃,你們去秋園後不久,福禧堂就來了人,說是代太妃向你們道歉,結果卻偷偷溜進老太太的房間,想要用被子捂死她!”
現在霄雲院上下都知道老嫗是葉雨瀟的救命恩人,自動稱呼她為老太太。
葉雨瀟的酒頓時醒了:“老太太現在情形如何?”
丫鬟頗有幾分得意地道:“咱們是誰,雖然比不上春曉姐姐潑辣,但怎會讓她們鑽了空子。”
不愧是她養出來的丫鬟,伺候人也許不在行,但眼睛緊,性子辣,手段硬,尋常人休想隨隨便便就討著好。葉雨瀟欣慰地笑了:“很好,自己下去領賞。以後再有人使壞,先打一頓再說,出了事我擔著。”
“多謝王妃!”丫鬟得了誇讚,愈發歡喜,高高興興地下去了。
手下的人得力,葉雨瀟分外高興,去後院西廂看過老嫗後,回到了西次間。
西次間裏,歐陽晟已經換上了家常便服,正坐在炕桌前喝茶。葉雨瀟爬上炕,在他對麵坐了,再從懷中摸出兩張皺巴巴的紙,拍到了他麵前。
“什麽東西?”歐陽晟拿起來一看,其中一張是平南王府的地址,另一張是他在南.疆給葉雨瀟畫的小像。小像上的葉雨瀟皮膚黑黝黝的,和現在膚若凝脂的她判若兩人。
他看過小像,再看看麵前的葉雨瀟,唇角不自覺地翹了一翹。
葉雨瀟卻是氣鼓鼓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把我畫得這麽醜,她就不會拿著畫像卻找不到人了!”
寫實而已,哪有故意醜化?歐陽晟不想跟她爭辯這個問題,問道:“老人家的傷情如何?”
葉雨瀟黯然搖頭:“還沒醒。”
歐陽晟默然,遞了一杯熱茶給她。
葉雨瀟卻不接,抓了碟子裏的幹果砸他:“咱們提前和離吧,你們家太恐怖了。太妃不但把人朝死裏打,還把手伸到霄雲院來害她。”
歐陽晟側身躲過一枚核桃,又用手接住了一粒花生,道:“跟本王和離,你就得嫁給恒王了。”
“我不願意嫁給恒王,是因為他性格暴戾,但現在我覺得你娘更惡劣。”葉雨瀟忿忿地道。
歐陽晟垂首體味了一會兒,手指忽然一緊,把花生捏碎了:“所以你現在寧願跟本王和離,去嫁給恒王?”
葉雨瀟低著頭,把一粒瓜子兒豎在指尖不住地按,按住了無數的小印子。
歐陽晟側首望向漆黑的窗外,雙唇緊抿,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夜裏兩人隔著距離,並排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突然幽幽地道:“你不覺得最可憐的人是本王嗎?”
嗯?也是。慈愛了十幾年的母親,突然間性情大變,而且還夾雜著似乎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作為兒子,不查,擔心釀成大禍;查,是頂著不孝的壓力,跟母親對著幹。就因為這件事,他與母親關係破裂,幾乎成了仇人,的確很可憐。
不對,歐陽晟要表達的意思,應該不止是這些。
她有難時,他挺身而出,賣命又出力;如今他遇到了難事,她卻說要提前和離。雖然她之前隻是隨口說說,並沒有真想離他而去;但她也知道,世上最傷人的是言語。這件事,是她錯了。
她先前開口時,為什麽沒有多顧及一下他的心情?葉雨瀟忽然間愧疚無比,伸手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背:“對不起。”
黑暗中,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歐陽晟的“沒關係”。
他是睡著了嗎?葉雨瀟忐忑地翻滾了幾下,鑽出被窩,偷偷地爬到他旁邊,去看他的臉。
她剛探頭,歐陽晟就睜開了眼,兩人鼻對鼻,嘴對嘴,碰了個正著。
葉雨瀟嚇了一跳,飛快地縮回自己的被窩,再不敢動了。
歐陽晟依舊沒有開口,連平躺的姿勢都沒有變化。
他不肯原諒她嗎?葉雨瀟輾轉難眠,直到第二天歐陽晟一言不發地起床出了門,她還在望著帳頂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