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指鹿為馬

  皇上大驚。他隻道兵士傷勢慘重,怎麽連副將也傷成了這樣?這仗還怎麽打!

  “齊王,你此處的箭傷,確是使用了葉大小姐自製的金瘡藥膏後,才惡化至此的?”皇上問歐陽晟道。


  歐陽晟道:“臣負傷後,是曹太醫為臣上的藥,臣並不知藥膏出自何處。”


  曹德興聽了他的回答,眯了眯眼。齊王與葉雨瀟不和久已,他以為齊王會趁機落井下石,卻沒想到他言語謹慎,滴水不漏。


  歐陽晟既然這樣說,那就無法作為人證了。皇上低頭思索。


  “皇上。”葉雨瀟突然開口道,“能否把那金瘡藥膏給妾身看看?”


  皇上微微頷首。便有內侍將小瓷盒送到了葉雨瀟手中。


  葉雨瀟打開瓷盒,略聞了一聞,便十分肯定地道:“這不是妾身所製的金創藥膏。”


  皇上微怔,看向了曹德興。


  “葉大小姐的意思,是我栽贓嫁禍?”曹德興言之鑿鑿,義憤填膺,“這金創藥膏分明是你當著眾多傷兵的麵,自馬背上拋下來的,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豈容你抵賴?就算齊王無法作證,還有南疆萬千將士!縱使你巧舌如簧,也洗不清這一身的罪過!”


  相較曹德興激動的情緒,葉雨瀟平靜地有點過分:“我帶了自製的金創藥膏來,兩下對比,便知真假。”


  她說完,自袖中取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瓷盒,交由內侍,呈給了皇上。


  “皇上,妾身這一盒金瘡藥膏,是由鬆香、麝香、黃蠟、樟腦、冰片、血竭等調配而成,而曹太醫的那一盒,少了一味血竭。這兩種藥膏看起來極為相似,聞起來味道也差不多,但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曹太醫的藥膏正因為缺了一味血竭,便由療傷的奇藥,變成了加重傷情的毒藥。”


  “你胡說!”曹德興斥過她,又拱手向皇上,“皇上大可傳太醫院的太醫來辨一辨,看看到底是臣誣陷,還是葉大小姐抵賴!”


  皇上頷首:“傳太醫院院使、院判、生藥庫正使。”


  太醫院院使丁孟澤,左院判董毅,右院判杜安,生藥庫正使田恩翰很快趕到了禦書房。


  其中這丁孟澤,便是與葉雨瀟有過數度恩怨的丁院使了。


  皇上命內侍將兩隻一模一樣的小瓷盒交給他們,道:“你們辨一辨這兩盒藥,可有不同?”


  丁孟澤率先聞了一聞,又迎著光看了一看,道:“這是同一種藥,並無不同。”


  因皇上在前,不可擅自開口,顧長平便一直沒作聲,但此時卻實在是忍不住,氣道:“丁院使先前因誣陷我表妹,被罰俸半年,必定懷恨在心,焉知此時不是蓄意報複?你們看他,都沒把藥挑出來看!”


  丁孟澤辯道:“這兩盒藥分毫無差,根本沒有挑出來看的必要。這裏還有兩位院判和生藥庫正使,不信你問他們。”


  他說完,把藥傳給了左院判董毅。


  董毅和杜安、田恩翰聚到一處,托著藥盒,仔仔細細地辨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由董毅回了皇上的話:“皇上,這兩盒藥的確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差別。”


  其中一盒明明少了一味血竭,他們竟敢說是一模一樣的?葉雨瀟正猜想是不是他們醫術太差,辨不出來,忽然瞥見了曹、丁、董、杜、田幾人的眼神交流,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們幾個是一夥的,要借此事將她打入牢底,讓她此生再也無法行醫。


  為什麽偏要針對她?就因為她在保和殿上為救魯王,落了他們的麵子,讓他們受了罰?可他們為了自身利益,罔顧人命,難道不該罰麽?

  此次他們為了誣陷她,所作所為更令人發指,竟置萬千將士的性命於不顧,害得他們傷情加重,深受苦楚。


  狼狽為奸 ,沆瀣一氣,這樣的太醫院,到底是治病醫人的救世主,還是誤命害人的毒瘤?


  葉雨瀟莫名地痛心,又為南疆的傷員感到難過,眼中漸漸起了薄霧。


  “表妹!”顧長平見她一直鎮定的表情起了變化,急切出聲。


  曹德興也看到了葉雨瀟眼中的淚,得意地扯起了唇角。怎麽,就算口齒伶俐也辯不過了?想靠裝可憐博取同情?隻可惜,事關南疆戰事,就算皇上有心網開一麵,也不得不重罰到底,不然不足以服眾。


  皇上看著葉雨瀟,表情難掩失望:“葉氏,朕知道丁院使與你有舊怨,才特意把左右院判和最精通藥理的生藥庫正使也叫了來。他們乃是熙朝醫界醫術最精、聲望最高的人了,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聲望最高的人也不過爾爾,可見太醫院是沒救了。葉雨瀟垂下了眼眸:“妾身有什麽理由殘害士兵?這與妾身有什麽好處?”


  “因為你想要報複齊王!”曹德興跳出來,大聲地道,“你癡迷齊王,人盡皆知。半年前,你好容易耍了手段嫁進齊王府,誰知齊王對你不理不睬,最終隻好以和離黯然收場。你為此懷恨在心,借著去南疆救顧二小姐的機會,贈予傷兵有毒的金創藥膏。一旦大軍因此潰敗,齊王身為副將,必將擔責。如果齊王受傷,恰好也塗抹了此藥,更是會和傷兵一樣傷情加重,飽受折磨。你看齊王的腿,這不正好著了你的道了!”


  “皇上,葉大小姐為了報複齊王,竟不惜以萬千兵士的性命為陪葬,真是最毒婦人心哪!”


  曹德興擅自發言,引得皇上微微皺眉,但皇上並未斥責,可見是認同他這個說法的。


  她是為了報複歐陽晟?不錯,這個理由找得真好。葉雨瀟依舊垂著眼,心中冷笑一片。


  忽然躺槍的歐陽晟眼皮一抬,目光銳利猶如刀鋒,但卻不是去看葉雨瀟,而是掃向了曹德興:“不會是葉氏。”


  歐陽晟在軍中曆練了這一時,通身的氣概早已與往時不同,僅此一眼,便讓曹德興心頭一顫,氣勢平白矮了三分。


  曹德興好容易才穩住神,問道:“齊王何以如此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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