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和離

  白太妃心頭一緊,差點沒能露出笑來:“阿晟,你怎麽也退席了?”


  歐陽晟沒接她的話茬:“娘,您幫我轉告靖安侯,那對情蟻,本王收到了,多謝他的好意。”


  他竟發現情蟻了?!白太妃驚得半晌沒作聲。還好,他以為下手的是他舅舅,沒有懷疑到她身上來。也是,這段時間白真真一直住在靖安侯府,誰又會疑心到她呢。


  白太妃收拾好了情緒,露出驚訝的表情來:“情蟻是什麽?”


  “您不必多問,照我的話轉告靖安侯便是。”歐陽晟麵無表情,但卻是真心疑惑,“我隻是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怎值得靖安侯花這麽大的手筆?”


  大費周章,自然是有原因的……白太妃的眼神飄忽了一瞬,道:“他是你的親舅舅,你別一口一個靖安侯,聽著生分。”


  歐陽晟以冷哼作答,拂袖而去。


  平南王府裏,杯觥交錯,歡聲笑語,正熱鬧。


  戲台上,幾個表哥表弟扮上了相,咿咿呀呀地唱著,彩衣娛親。兩個舅母坐在一塊兒,笑得前仰後合,全然沒有尋常貴婦的矜持樣兒。表妹們卻是拿著紅纓槍在台下比劃,引得一眾千金小姐驚呼連連。


  平南王精神矍鑠地坐在樓上,拜壽的人絡繹不絕。平南王妃大概是嫌吵鬧,被一群老太太簇擁著,上屋裏去了。


  以後,她就要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了麽?從此不再有雜七雜八的煩心事,不再有白真真之流,可以讓她潛心專研醫術了麽?葉雨瀟握著酒杯,心內生出了幾分雀躍來。


  向往自由的一顆心不斷地膨脹,膨脹,葉雨瀟甚至不願意再回到齊王府,等壽宴一結束,就揣著休書,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上,府裏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平南王正拿著葉雨瀟所贈的那對金錘,愛不釋手。


  他還不知道,送他金錘的人,已經香消玉殞了呢。葉雨瀟眼底發酸,略略頓了頓腳步。


  本尊的仇,她已經報了。本尊的男人,她已經救了。從今往後,她會努力適應有老有小有親情的大家庭,孝敬本尊的長輩,愛護本尊的兄妹,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葉雨瀟揉了揉眼睛,整整衣衫,走進堂去,把休書輕輕擱在了上首的茶幾上。


  “這是什麽?”平南王一愣。待他看清了休書二字,登時暴起,一錘把茶幾砸了個稀爛:“歐陽晟那王八羔子,居然給你休書了?!”


  “他娘上次寫的保證書還在呢,他竟敢休了瀟瀟?!”平南王妃以為是自己眼花,讓韓氏從碎木渣裏把休書扒拉出來,打開了細看,氣得火冒三丈。


  “還等什麽,抄家夥,打上齊王府去!”


  十個表兄弟呼啦啦地圍了上來。


  “他沒休我,是我自己要求和離的!”葉雨瀟見識過他們的戰鬥力,連忙解釋。


  “你自己要求和離的?為何?”平南王滿臉疑惑。


  平南王妃則是丟開休書,把葉雨瀟摟進了懷裏:“瀟瀟,是不是歐陽晟欺負你了,逼著你和離的?”


  “不是。他沒欺負我。”葉雨瀟早就編好了理由,“是我自己大徹大悟了。強扭的瓜不甜,與其在他身上白白浪費光陰,還不如趁著年輕早和離。”


  “我的孫兒啊!”平南王妃一聽,摟著葉雨瀟就哭了起來。


  看來和離這事兒要涼。葉雨瀟心頭一沉。


  “你總算是想通了呀!我早就說過了,剃頭擔子一頭熱的事兒,咱不能幹。再說那個歐陽晟有什麽好的?不就是長得俊些嗎?天底下長得俊的男人多了去了,回頭外祖母給你找一堆來,你慢慢地挑……”


  找一堆來?葉雨瀟樂了。原來平南王妃是支持她和離的,說話不要大喘氣嘛。


  “瀟瀟,歐陽晟沒欺負你吧?不管這和離是不是你自願的,隻要他欺負了你,我們都得打上門去,不能忍氣吞聲。”平南王反複地向葉雨瀟確認。


  葉雨瀟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覺得沒意思。”


  “那就離!”平南王大手一揮,一錘定音,“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必要留在齊王府受委屈。”


  平南王表了態,葉雨瀟可算是放了心,但她還有些顧慮:“我和歐陽晟的這門親事,是皇上首肯的,如今卻要和離,皇上會不會生氣?”


  “你們和離,你情我願,皇上有什麽好生氣的?”平南王不以為意,“再說皇上這幾天忙著給恒王選妃,顧不到咱們這裏來。”


  這些事葉雨瀟不懂,既然平南王說不要緊,她也就放了心。


  “既是休書都給了,瀟瀟就別再回去了。”世子妃韓氏上前道,“家裏的空屋子多得是,你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這正是她所想,舅母太貼心了。葉雨瀟感激一笑:“我還住瓊樓,離姐妹們近些。”


  “瀟瀟的嫁妝,明天得派人去搬回來,不能便宜了齊王府。”江氏也走上前來。


  “那是自然。”平南王妃道,“挑幾個得力的人去,不要錯拿了齊王府的東西,咱不占他們這個便宜。”


  韓氏和江氏齊齊應了個是字。


  時辰不早了,顧清顏和顧如煙一人挽了葉雨瀟的一隻胳膊,送她去瓊樓。


  顧清顏隔著葉雨瀟,笑著對顧如煙道:“怪不得昨天她不肯在府裏辦了歐陽晟,原來是和離了。”


  顧如煙好奇問葉雨瀟:“表姐,你是怎麽想開的?你不是說一定要用盡十八般武藝,放倒歐陽晟的嗎?”


  用盡十八般武藝?她以為是打架過招呢?葉雨瀟忍俊不禁,岔開了話題:“說起過招,我今天看見你們兩個在耍槍。”


  “嗐,咱們從小不是一起學的嗎?”顧如煙道,“後來你半途嫌苦,非要去學醫,又不肯好好地拜師,天天拿著根銀針追著我們紮,我們可沒少吃苦頭。”


  葉雨瀟想象著那場麵,忍不住又笑了:“如今我拜了譚十召為師,下定決心要好好學了。”


  提起譚十召,顧如煙滿麵飛紅,偏又不肯讓人認為她扭捏,抬手朝南邊一指:“譚十召就住在我們家的十全院呢。”


  葉雨瀟看了她幾眼,轉頭問顧清顏:“她是不是心悅譚十召?”


  顧清顏給了她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


  “攔著她,不許她嫁。”葉雨瀟嚴肅地道。


  “為什麽?”顧清顏和顧如煙齊聲問道。


  “他人品不佳?”


  “他不好女色好男風?”


  “都不是。”葉雨瀟搖搖頭,“他是我師父,如煙若是嫁了他,我豈不是得喚她師母?”


  “葉雨瀟!”顧如煙氣得追著她打。她還以為譚十召真有什麽毛病呢,害她緊張了半天。


  葉雨瀟拔腿就跑,卻忘了她還穿著一雙小鞋,沒幾步就讓顧如煙追上,被哈氣撓了咯吱窩,笑得無法自已。


  這樣歡快的追逐打鬧,在齊王府不可想象,葉雨瀟愈發向往起今後的生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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