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場交易
章誠軒的傷口已經縫合了,而且又有春曉看著,照說不應該出什麽問題了。難道是有人故意使壞,弄瘸了他的腿?一路上,葉雨瀟都在琢磨這個問題,但當她踏進魯王府的後花園,卻一眼看到章誠軒在假山前舞劍,哪裏有半點腿瘸的樣子?
章誠軒不等葉雨瀟發問,主動收起劍,上前道:“齊王妃聽到傳言了?”
葉雨瀟看著他的腿道:“我聽說你的腿要瘸了,這不是好得很麽?傳言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是本王命人傳出去的。”章誠軒道。
“你自己傳出去的?為什麽?”葉雨瀟又是驚訝,又是生氣,“你這不是敗壞我的醫名麽?”
“本王是想知道,如果本王不能再騎馬打仗,不能繼續立下戰功,蘇三小姐是否還會對本王一如既往。”章誠軒看著劍柄上的梅花絡子道。這是蘇素彤親手為他打的絡子,每次出征,他都會帶上。
“你考驗蘇三小姐,就可以置旁人於不顧?”葉雨瀟愈發生氣,劈手去奪章誠軒手中的劍,“既然你讓我背了黑鍋,那我現在就砍斷你的腿,讓你真變成瘸子!”
章誠軒沒有動,任憑她把劍奪了去。
但當葉雨瀟舉劍欲砍的時候,卻突然發現章誠軒的手裏,跟變戲法似的多出了一塊水晶。
那是一整塊透明的水晶,渾然天成,毫無瑕疵。
葉雨瀟高舉的劍,生生地就在半空中頓住了。
“本王知道,你在派人四處搜尋水晶。雖然本王不知道你要用它來做什麽,但既然你花費了這麽大的氣力,想必此物對於你來說很重要。”章誠軒托著水晶,神色平靜,“那麽本王與你做個交易,你答應替本王圓謊,這塊水晶歸你。”
葉雨瀟把劍拋還給他,一把奪過了水晶:“成交!”
“你放心,事成之後,本王會公開露麵,當大家看到本王的腿恢複如初,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不會對你的名譽造成任何影響。”章誠軒補充道。
現在隻要能救歐陽晟的命,她還管什麽名譽不名譽。葉雨瀟滿不在乎地衝他揮揮手,抱著水晶跑了。
會雕琢水晶的能工巧匠,葉雨瀟早就準備好了,注射器的設計圖紙,她也早就繪成了,此時得了材料,她狂喜著跑出魯王府,翻身上馬,直奔匠戶巷。
大熙朝戶籍製度嚴格,農戶、商戶、軍戶、匠戶等,不得隨意專籍,更不得隨意脫籍。所有匠戶隸屬於工部,必須每個月到官辦手工作坊服役二十天,剩下的那十天時間,他們才可以自由做工賺錢。
為了方便服役,各地的匠戶大都群聚而居,京城裏的這條匠戶巷,便是其中之一。
本尊有幾個熟識的工匠,小纂告訴過她。她的銅試管、蒸餾設備,就是請他們做出來的。這幾天,他們正好輪休,正等著接活兒賺外快呢。
葉雨瀟親自把水晶送到,引起了匠人們的高度重視。他們聚首研究了一會兒,給了她肯定的答複。
希望熙朝的工匠們能給點力,順利地把注射器做出來。葉雨瀟暗暗地祈禱著,離開了匠戶巷。
她剛回到齊王府,就被一臉緊張的丫鬟請到了福禧堂。福禧堂裏,白太妃和歐陽晟都在。
白太妃板著臉問葉雨瀟道:“你去過魯王府了?魯王是否真如傳言所說,腿已經瘸了?”
葉雨瀟想著剛送到匠戶巷的那塊水晶,點了點頭。
白太妃的語調馬上變得激憤起來:“當初在保和殿,你非要逞強出頭,這下可好,給魯王把腿醫瘸了。我們齊王府的名聲,都要被你給帶壞了!”
葉雨瀟為了注射器,忍著一言不發。
歐陽晟這時卻道:“是章誠軒把責任推到葉氏身上的?他真是不知好歹。”
她這兒正訓葉雨瀟呢,怎麽成了魯王不知好歹了?白太妃一愣。
歐陽晟卻顯得比白太妃還生氣:“當初章誠軒昏迷不醒,要不是葉氏,他早就見閻王去了!現在他白撿了一條命,就算腿瘸了又如何,竟還嫌東嫌西。當時太醫們猶豫不決,唯一給出的意見,是斬斷他的傷腿;如今他命活了,腿也保住了,隻不過是瘸一點而已,他還不滿意?”
他說完,又對葉雨瀟道:“葉氏,雖然本王要休掉你,但一碼歸一碼,這件事,章誠軒若是欺到你的頭上來,你盡管告訴本王,本王一定去皇上麵前,為你討一個公道。”
他居然這樣維護葉雨瀟,白太妃氣極。可是他也說了,他還是要休妻的,白太妃一時間摸不透歐陽晟的用意,隻得不作聲了。
葉雨瀟也不知道,歐陽晟為何在這件事上一再幫他,驚訝極了。
歐陽晟自己倒是很清楚,他為何要這樣做。因為葉雨瀟那天在保和殿對他說的話,一直在他腦中回響。麵對患者,她是上陣殺敵的將領;她心裏想著的隻有患者的安慰,沒有她自己。
無論葉雨瀟如何可惡令人生厭,那一瞬的她,值得他保護。
堂上安靜下來。這時小丫鬟來報:“皇上召王爺進宮。”
歐陽晟隻是個閑散王爺,除了各種節慶,皇上從未傳召過他,今兒這是怎麽了?白太妃愣了一愣,反應過來,氣道:“肯定是魯王腿瘸的事,讓皇上知道了,找咱們興師問罪呢!”
歐陽晟卻很沉靜:“如果是因為魯王的事,為何不叫上葉氏?”
這倒也是。白太妃再次偃旗息鼓。
歐陽晟換了衣裳,隨內侍進了宮。
皇上在禦書房裏等他,談的事還真與魯王的腿有關。
“阿晟。”皇上叫得很親切,“你是朕看著長大的,你有什麽本事,朕再清楚不過了。你七歲熟讀兵書,十歲精通陣法,十三歲那年進宮赴宴,打敗了朕功夫最好的兩個內等子。可是這些年,無論朕如何勸說,你都不肯掛帥出征,這是為何?”
那是因為他怕斷了藥,還沒打仗,就把命丟在了半道上。歐陽晟目光一黯,唇邊苦澀:“臣是紙上談兵,沒有掛帥出征的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