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王的過去
濃重的酒氣噴灑在葉雨瀟的頸畔,她幾乎能感受到歐陽晟柔軟的雙唇,和火燙的麵頰。
如此迤邐的風光,葉雨瀟卻無心顧及,她一心記掛著歐陽晟手中的酒壺,故意道:“我在白雲觀失手殺死了牛道士,可會為你帶來麻煩?”
歐陽晟的後背忽然挺直,酒似醒了大半。
他拎著酒壺,回到之前飲酒的地方,背靠著柱子屈腿坐了下來:“他早就該死了,能有什麽麻煩?”
唯一的麻煩,是他隻能活一個月了。
居然酒醒了?要不要先用銀針把他放倒?葉雨瀟琢磨著,跟了過去,也席地坐了下來:“那道士為何該死?”
她隻是為了賴著不走,隨口一問,根本沒指望歐陽晟會回答,誰知歐陽晟卻帶著三分醉意,衝她勾了勾手指:“你可知本王為何不怕食人魚?”
“為何?”葉雨瀟湊了過去,挨著他坐了。
“此事得從本王五歲那年講起。”歐陽晟唇邊啜著一絲苦笑,陷入了回憶,“本王在五歲的生辰宴那天,被人綁架,丟進了水池,被無數食人魚啃噬。等父王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傷痕遍體,奄奄一息。
隨後的一個月裏,我深陷食人魚噩夢,高燒不退,精神恍惚。太醫們都說,如果我無法擺脫對食人魚的恐懼,即便身體康複,也會神誌不清,成為一個廢人了。父王為此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就在這時候,牛道士找到了父王,聲稱他煉有一種丹藥,隻要服下,不但能強身健體,而且能讓食人魚避之不及,了卻我的心病。
父王沒有輕信於他,在仆從中挑選了多人試藥,誰知那藥果真有奇效,一旦服用,即便食人魚再多,也會紛紛避讓。
父王驚喜不已,親手喂我服下了丹藥,並勸服我跳進了裝滿食人魚的水缸。滿缸的食人魚,密密麻麻,但我一入水,它們都遠遠地散開了,哪怕隻能貼著缸壁,也不敢靠近我半分。
我和父王一樣,又驚又喜,從此斷了心病,很快退燒,精神也好了起來。”
原來歐陽晟之所以不怕食人魚,是因為有如此揪心的過去。葉雨瀟想象著五歲的孩童被食人魚啃噬的場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牛道士的丹藥,肯定有貓膩,對嗎?不然你也不會如此恨他。”
歐陽晟用一隻手重重地按著酒壺,宣泄著自己的情緒:“那丹藥是一種慢性毒藥,一旦入腹,就得終身服用,不然便會全身血脈爆裂而亡。
等父王發現這些時,已經為時過晚,隻能受製於牛道士,靠他每月送我丹藥度日。
父王為此愧疚悔恨,疾病纏身,不到三十歲就撒手人寰。
本王對牛道士恨之入骨,無時不刻想要殺了他。
本王甚至在後宅修建了食人魚池,日夜提醒自己,不可忘記此恨。
可是,本王還有母親需要照顧,還有父王留下的王府需要打理,本王不能死,本王不敢死……”
歐陽晟說到這裏,忽然抬起頭來,衝葉雨瀟笑了一笑:“也許這些都隻是本王貪戀紅塵的借口,你殺了牛道士,很好,很好,不必有任何負擔。本王被你癡纏這麽久,你總算做了件好事。”
歐陽晟說著,抬起一根修長的手指,隔空點了點葉雨瀟的胸口:“看在你殺牛道士有功的份上,本王在休書上寫的是和離,未提休棄二字,也算顧全了你的臉麵了。”
原來即便貴為異姓王,也會有如此淒慘的遭遇。葉雨瀟感慨萬千:“牛道士死了,沒人為你煉丹了,你以後怎麽辦?”
能怎麽辦,等死罷了。歐陽晟又恢複了平時的麵孔,冷下了臉:“你我已成陌路,本王以後如何,與你何幹?”
“你還能活多久?”葉雨瀟沒有理會他的壞態度,忽然問道。
歐陽晟一愣,緊繃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
葉雨瀟站起身,找到一隻還剩大半酒的酒壇,碰了碰歐陽晟掌下的酒壺:“多謝你在臨死前與我和離,讓我不必守寡。”
“本王並非出於好心,你想多了!”歐陽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拎起酒壺,一飲而盡。
總算是喝了!葉雨瀟雙手抱起酒壇,舉到嘴邊,默默地數數。
當她數到“三”的時候,隻聽得哐當一聲,酒壺跌落在地,滾了老遠。
她放下酒壇,朝歐陽晟看去,隻見他已經背靠在柱子上,垂下手臂,合上了眼睛。
這個男人,安靜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葉雨瀟走近蹲身,摸出懷中的銀針,嫻熟地紮向了他的各大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