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蝴蝶效應（126）

  顧飛一站起來，他的心口處除了衣服稍微破損形成了一個有點尷尬的破洞之外，其餘的部分並沒有見血，完好無損。


  林遠很是訝異，畢竟剛剛那老鼠的慘狀大家都看到了，為何這子彈對顧飛卻幾乎沒有任何威力。


  “你是不是很疑惑？”顧飛笑眯眯地對著他問道。


  “疑惑是疑惑，不如讓我猜一猜吧，這個武器不會隻是對暗黑者有效果而已吧。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你製作這個武器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就是專門來對付暗黑者的。”林遠的目光轉向他，嘿嘿地笑了兩聲，“黑瞳，你這心裏的小算盤倒是挺有意思的啊。”


  黑瞳淡淡一笑，旁邊的小白兔也笑了出聲，停頓了很久，他在空間裏來回走了幾步。


  那淡淡的沙啞的聲音在窄小的空間當中回蕩開來，仿佛在吟唱詩句一般，讓人深深陷入一種詭秘的氣氛當中。


  “黑暗恐懼光明，既然他們以黑暗為食物，自然對光明有所畏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倘若大千世界當中有一個異界，是暗黑者的聚集地，是他們的誕生之地的話，創世神自然會留存另一個與之互相製衡的存在，而光明正誕生於這個地方，隻要找到這裏，也許我們還有資本和主神對抗。”


  他說了很多，但更多的思維是他腦子裏的想法。


  林遠很詫異他發現自己最初的懷疑是正確的，黑瞳確實是想和主神作對，並且這裏頭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黑瞳的想法代表潘多拉的計劃，三月上次主動來找他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達成黑瞳的目的。


  那黑瞳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呢，從林遠身上得到什麽，如果說有什麽值得外人來接近他的話。


  除了他的軀殼還有他擁有的幸運女神的能力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或許還能再加上，愛麗絲的力量，也是值得被覬覦的目標。


  若是三月想要獲得力量那還有道理，他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白雪，自然是耗費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黑瞳，一個外表如此老謀深算和城府極深的人，怎麽可能會擁有於三月一般幼稚的想法。


  他這樣做得目的，肯定另有隱情，而這個隱情他不一定願意告訴林遠。


  “你這個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如果是我的話，倒是更願意一輩子安分守己下去為了圖謀一個安全，快活自在，而不會試圖做這種挑戰權威的事情。你們這些暗黑者心裏頭藏的秘密，我可一點一滴都不知曉。”他故意說了幾句酸話。


  如果說他接近黑瞳隻是迫不得已的話，對於林遠來說，能離他們遠一點最好就遠一點。


  隻是現在這個秘密似乎擺放在他的眼前，他發現這個透過黑瞳的虛假的人類皮膚之下，依然還暗藏著一顆說不清道不明的**之心。


  **並不是專屬於人類的東西，但在某種意義上，確實也屬於人類複雜人性當中的一部分呢。


  如果這樣來講，那麽黑瞳也等於一部分擁有了一個可以叫做人性一般的東西。


  一個暗黑者擁有人性，也表明他的行為並不是為了作惡而作惡，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伸展出更多的罪惡，就像大多數被主神所操控的木偶一般的暗黑者一般，他們的世界，一定程度上，是不屬於他們自己的。


  和身為傀儡的暗黑者不同，黑瞳的世界顯然更為有人情味得多，他不服從於主神的管控，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世界裏，還有富有人性的閃光的那一麵。


  “我曾經說過，如果你寫了解我這個人，我會給你機會的。”黑瞳淡淡一笑，隨後走到武器麵前，撫摸了一下麵前掛在架上的武器。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什麽，隨後又很快地想明白了什麽，咧開一個笑容來。


  “不久之前，三月回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曾經就他私自停留在他身邊協助你這件事懲罰了他的貿然舉動，他卻意外地和我頂嘴了幾句，話裏話外都是把你捧在手心尖上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尋常的人類，就算你是奇跡之子，難道就有那麽大的魅力，能讓人們為你而辯解嗎？你到底是哪來的能耐，能做到這一點。”黑瞳像是在自言自語，而他回憶起的這件事。


  卻是之前三月被懲罰之後說出林遠值得成為朋友的那一番言語。


  大家似乎都或多或少地羨慕著他的生活，包括三月小雨，甚至還包括愛麗絲在內的許多被卷入巨大的洪流當中的諸多能力者們，在見到林遠的第一麵開始。


  似乎就開始懷抱著即使羨慕又是嫉妒，又是喜愛的複雜情緒和他一起相處。


  雖然他性子裏麵的坦率和膽小，還有對能力的不屑一顧，對平凡生活的感悟和喜愛，對人性的通透，還有對自身的徹徹底底的坦誠和開放，都無一不讓，這樣一群隱藏著自己在下水道裏活著的人感到羨慕，羨慕他的光明。


  是的，就是光明。


  除了光明之外，黑瞳說不清楚還能用什麽詞匯來形容，林遠給予他的第一印象。


  就是這樣一個打打鬧鬧，對諸多事情都不屑一顧的這個甚至有時候表現得畏手畏腳的男人，他居然比任何人都還要真實得多。


  而真實，這樣一個高貴的字眼，隻能用光明二字來形容。


  何為光明，他的腦子裏閃過的是一片潔白之色。


  他想起自己童年的時候，他的故國還在，他還不是一個孤苦無依的人，他身邊還有親人朋友，從小到大都被身邊的人讚美說，他的將來肯定會是一名傑出的魔法師。


  他是個天才，而在他們的家鄉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天才了，天才是被主神選中的背負著使命的人，他十三歲那年，興高采烈地接受了神父的洗禮，離開了家鄉前往一個更大的世界。


  在那個更大的世界裏，黑瞳成為學院賣命的殺人工具，他們教導你掌控魔法的能力，目的就是將你培養成為一個工具，一個為實現他們的利益而賣命的殺人機器。


  許多年之後，在主神決定清掃他們所在的星球時，黑瞳發覺自己仿佛解脫了一般。


  他的刀劍變成了主神殺戮的工具，他成為主神的武器，幫助她收割，世人的靈魂，他成為另一種的傀儡，甚至在盲目當中假裝看不見，他在回到故鄉的時候，遍地的鮮血染地，他發覺自己做錯了。


  可是早已無法回頭。


  那是一個被遺棄的世界，而他更是一個被遺棄的人。


  直到如今，再也沒有人知道他過去的經曆了，也再也沒有人知道，他作為一個人，他作為一個存在者，他到底是誰了。


  他的過去變成了黑暗，隻保留在那一邊鐵與血的硝煙當中，在那魔法的刀光劍影，還有死者的哀嚎當中，他的靈魂的最後一片光明，似乎也在那個地方被黑暗淹沒了。


  黑瞳曾經見到過光明，在他短暫的童年當中，生長著一朵百合花，一個像是百合花的女孩，那個女孩的笑容，她的容顏，就仿佛是刺眼而溫暖的潔白的光明。


  所謂光明，是能照破一切黑暗的存在，它讓任何黑暗在角落裏無處遁形，同時光明又是一種包容，無論是誰，無論是美是醜，無論是惡還是善，是蘋果還是梨子，他們都能在光明裏被接納，以自己獨一無二的形態呈現出來。


  而不是如同在黑暗中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被模糊了形態，所有的一切標誌性的特點都被黑暗淹沒，看不見形體麵容。


  林遠的世界裏，對他來說，一切的善與惡仿佛都是他們獨特的形態，他是一個喜怒哀樂都表露在外的人，他是一個無聊快樂還是痛苦，是喜歡還是嫌棄，都會直言不諱的人，黑瞳意外地感覺到。


  在這樣一個人身邊，他居然能感受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他是一個不會虛與委蛇的人，正因為如此，誰都可以從他身上看到他們自己的麵容，林遠就像是一麵鏡子，鏡子會如實反照他人的麵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更改。


  而黑瞳正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正是在他的直言不諱，他的善惡分明裏麵，看到了他自己還留存著人性的那樣一麵。


  他會感謝在自己漫長的人生當中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他讓黑瞳看到了自己，也讓他本來猶豫不決的內心突然堅定了起來。


  為了什麽。


  如果他的一生真的需要尋找到這樣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


  那他活到現在，用虛假的麵容偽裝自己，假裝臣服在主神的腳下的目的，是為了什麽的話。


  如今的他一定可以說出一句話來，那就是。


  為了一個不悔。


  這個不悔會付出所有他苦心經營到現在的一切作為代價，可是他依然覺得不悔。


  這個不悔就超越了一切，這個不悔就是他想要去做的，並且必須去做得事情。


  而他是不悔的。


  永遠都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