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蝴蝶效應（九十六）

  法醫的語氣裏帶著巨大的熱忱，對於像他這樣的醫生來說，他雖然是給死者解剖屍體而生的，但過去讀醫學院時，同樣是懷抱著治病救人的心願。


  這樣一個藥物，若是能用得好的，甚至可以治愈無數種疾病，大幅度地延長人類脆弱的機體。


  還有壽命。


  “你介紹的這個專家，是研究人類壽命的，這個和這個藥物有什麽關係？”南方還有一些疑惑。


  拿著名片的手多少有點猶豫不決，不知道要不要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畢竟他也不是專門為林遠跑腿的，總是幫他做事。


  他以後還不起怎麽辦。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南警官，胡一峰教授，是整個生物製藥行業最為權威的專家，如果連他都弄不清楚這個藥物的成分，那我們這些小輩就更不必說。”


  法醫拿起手帕擦擦汗，回頭又看了兩位同行正在緊鑼密鼓地搗鼓著實驗，突然長歎一聲。


  “南警官，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一次覺得自己離上帝那麽接近，進入醫生這個行業，雖然是個死者的醫生，但也依然希望看到，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可能性。你也看到了，這個藥物，隻要一點點就能激活生命體全身的細胞進行修複，那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一個百歲老人注射了這個藥物，他能在驟然之間轉回到二十來歲的身體，所有的老人斑皺紋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的癌症腫瘤骨質疏鬆，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意味著什麽，那是奇跡啊！”


  法醫再度陷入類似癲狂的狀態當中，南方很無奈，他的領子今天被拽了好幾次，都有點變形了。


  作為一名警察，他隻知道嚴格執法，這種非法製作私藥，甚至是非法人體實驗的事情。


  他一定要追查下去。


  這個和藥物到底能獲得多大的科學成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不在意這些，所以法醫老頭子表現得越加興奮，他的腦子裏越困惑。


  這些做醫生的，是不是都有成為瘋狂科學家的潛質啊，如果有誰因為這個藥物喪命怎麽辦，他們隻看到了藥物存在的對疾病治療上的可能性，卻沒有想到藥物的副作用同樣會毀掉一個活生生的個體。


  南方很無奈，但他憋著好多話，最終卻說不出口，不忍心打擊他們這些專家學者的熱衷。


  他拿著名片離開實驗室後，很快給上麵的號碼打了一個電話，那是一個座機電話，接電話的人是一位年輕的女性。


  “喂，你好，這裏是生物研究所，請問你找哪位？”前台的客服小姐姐口齒伶俐。


  南方五大三粗的嗓音過去，“我是魔都轄區派出所的刑警，我叫南方，找胡一峰教授，有些事需要拜托他的幫忙。”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隨後很快有高跟鞋噠噠噠噠敲打在地板上的有節奏的聲響，一個女性溫柔的聲音響起，和方才那位客服小姐姐的聲音完全不同。


  “您好，我是胡教授的助手，您有什麽話可以跟我交代，胡教授這幾天出差了，很忙，估計要下個下個星期才能回來。”


  女助手很是恭敬，她的聲音春風化雨，給人的第一感覺很不錯，南方甚至在腦子裏驟然浮現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長發女性的樣貌。


  “那好，我簡單說說我們這邊的情況吧，我們警隊在一次突擊行動中繳獲了一些藥物，這些藥物的藥理反應很特殊，需要最權威的專家來分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胡教授能接下這個委托，對他來說，相信這不是一個困難的任務。”南方的語氣裏多了幾分硬氣。


  女助手沒有猶豫多久，很快回複道，“鑒定藥物這樣的委托，我們研究所每個月都能接到一些，既然是警方希望我們協助調查的事情，那我們自然也是義不容辭的。雖然胡教授不在，但我帶頭的下麵還有幾位研究生，他們正需要這樣的案例磨礪，南警官，倘若您不介意的話，在這兩天內，請把您手頭的標本寄過來一些，我很快會把接下來的工作進展告訴您的。”


  南方被女助手春風化雨的攻勢感染了，他終於也沒什麽好說了，隻能點頭答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我明天親自出發去你們研究所一趟，順便參觀一下，傳說中的生物研究所是什麽樣子。”南方帶著開玩笑的語氣說話。


  女助手也笑了，“南警官賞臉過來，我們肯定好好招待，您來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會叫人出來接待您的。祝你好運，南警官。”


  對方掛斷了電話，南方對這個溫柔的女助手多少有點好感，但他要求親自過去研究所，卻不是因為他好色，想知道人家女孩子長得什麽鬼樣子。


  而是他直覺以為，這個研究所，似乎有些問題。


  但他的懷疑還停留在單純的懷疑的層麵上，沒有證據的話，就沒有多大的意義。


  第二天一早，南方出發前往研究所，很快他打了一個電話，女助手出來接待，他見到一個身材曼妙的白大褂女子，和他頭腦中想象的畫麵差不多，她有一頭栗色的卷發，看上去很洋氣。


  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嘴唇上淡粉色的口紅，一種不爭不搶的豔麗，卻給人溫和文秀的氣質。


  “南警官，很抱歉讓您在外麵等候那麽久，我這帶您進去參觀我們的研究所，您也可以旁觀一下我們做藥理實驗的過程。”


  她很穩妥地招待著南方，南方特意穿了一身平時去開會才會穿上的職業裝，頭發用新買來的發蠟裝飾了一下，看上去整個人都比平時五大三粗的樣子更有威嚴。


  他一見到女助手的時候，還特意給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警官證。


  讓她保持信任，也讓她對南方不敢怠慢。


  進了研究所，穿過一個小小的前台的位置，上麵立了一尊花崗岩石頭雕像，雕刻的人物莊嚴嚴肅，臉上幾道深邃的皺紋，目光深遠，又帶著必勝的決心。


  女助手見南方對這個雕像起了興趣，溫和地在旁邊解釋道。


  “這是我們院長的雕像，他是我們這個生物研究所的創始人，大家都很尊敬他。”


  女助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南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穿了一件亮綠色的高跟鞋，鞋頭很尖，仿佛可以戳死人。


  “你們的院長，胡教授？”


  “是的，胡教授雖然年輕，但少年的時候就很有成就了，他一直紮根在生物製藥的專業上，對延長人類壽命的藥物很是專注。”


  她看了一眼走廊的位置，似乎不想在這個地方待太久。


  “走吧，不是說好要帶我去參觀，你們研究所嗎？”南方很識趣。


  女助手笑了，“南警官說笑了，我們研究所哪裏有什麽好參觀的，不過既然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我們各個科室的情況。”


  “悉聽尊便。”


  他的笑容停留在臉上，隨後又看了一眼那個前台位置的雕像。


  人像上深邃的目光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隨後跟隨女助手的腳步走過一條漫長的走廊，在前頭的多數是一些文職辦公室，南方有些百無聊賴，跟著女方走進了一間電梯，電梯的按鍵一共有23層樓，而地下的層數就超過了一半。


  “沒想到啊，在外頭看這個建築並沒有那麽高，原來裏頭是暗藏乾坤啊。”南方故意調笑了一句。


  女助手笑了，按了地下五層的按鍵，氣質端莊嫻熟，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氣氣的，挑不出一點毛病。


  南方斜眼看向她別在製服上的名牌，上麵寫著她的名字叫“溫碧雲”，很古典又優雅的名字。


  與她個人的氣質很是相似。


  “我們研究所當初設計的時候，院長是全程參與進來的，地下的溫度比較穩定，對我們實驗的進行也有一定的幫助。當然，南警官作為執法部門的成員應該也很清楚，安全一詞對幹我們一行的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許多重要的研究成果都會被放置在最為隱秘的地方，不為外人所知的。”


  溫碧雲很輕鬆地講解著，諸多無關痛癢的內容，既滿足了南方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好奇心，又不至於說出多私密的內容。


  “這樣說來，溫小姐也無法保證你們研究所在做得事情，就是完全合法的對嗎？”南方的雙手插著口袋，他的目光稍微有點不善，但語氣卻很平常。


  溫碧雲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目光瞥向右下角的位置，似乎在做躲閃。


  “南警官這話是什麽意思，您來我們研究所，難道就是為了質疑我們研究所的合法性嗎？您不是來委托我們院長辦事的？”她內心稍微有點慌亂了，但她外表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問題。


  南方深邃的目光從電梯對麵的鏡子上掃過她的雙眼。


  對方躲閃開來，沒有正麵迎接他的目光，南方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